05
老房子已經空置了兩年，院子裡長滿了雜草，門窗上積了厚厚的灰塵。
劉媽站在門口，看著這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家，心中五味雜陳。
「我先幫你打掃一下，這麼久沒人住，肯定全是灰。」李嬸放下行李，擼起袖子就要幹活。
劉媽攔住她。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正好活動活動，別讓我一個人胡思亂想。」
李嬸了解老姐妹的性格，也不勉強。
「那我先回去拿些新鮮蔬菜來，中午在你這兒吃飯，咱們邊吃邊聊。」
劉媽點點頭，目送李嬸離開，然後轉身推開了老房子的門。
室內的陳設依舊如舊，只是多了一層灰塵。
她放下行李，拿出抹布和掃帚，開始一點一點地打掃。
擦桌子時，她看到桌上的相框里，是她和老伴的合影。
照片中，兩人站在院子裡，笑得燦爛。
那是兒子大學畢業的時候，他們多麼為兒子感到驕傲。
「老劉，你看看，咱們的兒子變成什麼樣了。」劉媽對著相片自言自語。
淚水再次湧出，滴落在相框上。
她趕緊擦乾眼淚，繼續打掃房間。
李嬸回來的時候，劉媽已經把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
「你這動作還是這麼麻利。」李嬸稱讚道，手裡提著一籃子新鮮蔬菜和一些肉。
兩人一起走進廚房，開始準備午餐。
「說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李嬸一邊擇菜一邊問。
劉媽嘆了口氣，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
「就因為一隻螃蟹？」李嬸難以置信。
「不是螃蟹的問題，是我在那個家裡的地位。」劉媽苦笑著說，「他們根本不把我當家人。」
李嬸憤憤不平。
「你和老劉辛苦一輩子，把積蓄都給了兒子買房子，現在就因為一隻螃蟹就這樣對你？這兒子和兒媳婦也太不像話了！」
劉媽擺擺手。
「算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現在看開了，以後就在老家過自己的日子。」
兩人邊聊邊做飯，不一會兒，一桌簡單卻香氣四溢的飯菜就準備好了。
飯桌上，李嬸給劉媽夾了一塊紅燒肉。
「多吃點，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劉媽點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
「對了，我得去趟銀行，把每月的房貸轉帳取消了。以後那8000元的房貸，讓兒子自己去還吧。」
06
接下來的幾天，劉媽忙著整理老房子，修補一些年久失修的地方。
老房子雖然簡陋，但畢竟是自己的地方，住著踏實。
村裡的鄉親們聽說劉媽回來了，紛紛來串門，有的帶著自家種的蔬菜，有的帶著自家做的點心。
這份鄉情讓劉媽感到溫暖，這是在兒子家裡從未有過的感覺。
李嬸每天都會來幫忙，兩個老姐妹一起幹活，一起聊天，倒也其樂融融。
「你兒子有沒有聯繫你？」一天，李嬸突然問道。
劉媽搖搖頭。
「我走的時候留了信，電話也沒換，他要是想聯繫我，隨時可以。」
「這孩子...」李嬸欲言又止。
「別說他了，我現在過得挺好的。」劉媽轉移了話題。
然而，表面的平靜下，劉媽的心裡卻始終放不下兒子。
每天晚上，她都會忍不住拿出手機，看看有沒有兒子的來電或簡訊。
但手機螢幕始終安靜如初。
一個星期過去了，劉媽在老家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她開始在院子裡種一些蔬菜，又養了幾隻雞，日子雖然簡單，但也充實。
這天早晨，劉媽正在院子裡澆水，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急忙放下水壺，擦了擦手，拿出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
「請問是劉芳女士嗎？」電話那頭是一個年輕女聲。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農業銀行的客服，您好。我們注意到您的帳戶最近有一筆大額定期轉帳被取消了，是8000元的房貸轉帳。我們想確認一下，這是您本人的操作嗎？」
「是的，是我取消的。」
「好的，謝謝您的確認。請問您是否需要了解其他理財產品？」
「不用了，謝謝。」
掛了電話，劉媽站在院子裡，望著遠處的田野，思緒萬千。
那8000元的房貸，是她這麼多年來最大的負擔，也是她對兒子最大的牽掛。
現在，這個負擔終於卸下了，可她的心裡卻沒有想像中那麼輕鬆。
李嬸過來串門，看到劉媽站在院子裡發獃。
「怎麼了？一大早就站在這裡發獃。」
劉媽回過神來。
「沒什麼，剛接了個銀行的電話，問我為什麼取消房貸轉帳。」
「那是當然要取消啊！你憑什麼還要幫他們還房貸？那小兩口也太不像話了。」
劉媽苦笑。
「我是擔心兒子，那房貸不小，他們能承擔得起嗎？」
李嬸拍了拍她的肩膀。
「別想那麼多了，孩子總要學會自己面對生活。你現在應該多想想自己。」
劉媽點點頭，但心中的牽掛並未減少。
07
一個月過去了，劉媽在老家的生活逐漸平穩下來。
她每天早起晚睡，照料自己的小菜園，喂養院子裡的雞，偶爾和村裡的老姐妹們聚在一起打打麻將，嘮嘮家常。
這樣的日子，雖然簡單，卻也充滿了煙火氣息。
但是，兒子始終沒有聯繫她，這成了劉媽心中的一個結。
這天下午，劉媽正在院子裡曬被子，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誰啊？」她一邊走向門口一邊問。
「媽，是我。」
門外，傳來了兒子劉強的聲音。
劉媽的手一顫，差點拿不穩門栓。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門，看到兒子劉強站在門外，臉色憔悴，眼睛裡布滿血絲。
「強子...」劉媽的聲音有些哽咽。
兒子站在那裡，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兩人就這樣尷尬地對視著。
「進來吧。」最終，劉媽側身讓出一條路。
劉強點點頭，跟著母親走進院子。
「屋裡坐。」劉媽指了指堂屋。
劉強環顧四周，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媽，您在這裡生活得還好嗎？」
「挺好的，這是我和你爸住了大半輩子的地方，熟悉。」
兩人坐在堂屋的桌前，一時無話。
劉媽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放在兒子面前。
「渴了吧，喝點水。」
劉強接過水杯，雙手微微發抖。
「媽，對不起...」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劉媽看著兒子，沒有說話。
「我...我不該那天晚上不吭聲，不該讓您一個人離開...」
劉強的眼睛濕潤了，但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你怎麼知道我回老家了？」劉媽問。
「您留的信。我那天早上起來，看到信才知道您走了。」
「那你怎麼現在才來？」
劉強低下頭，不敢直視母親的眼睛。
「我...我一直在忙著處理房貸的事情。您取消了轉帳，我們家經濟一下子陷入了困境...」
劉媽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失望。
「所以，你是為了房貸來的？」
「不，不是的！」劉強急忙解釋，「我是來接您回去的。家裡沒有您，一切都不一樣了...」
劉媽搖搖頭，苦笑了一下。
「強子，媽已經在這裡住習慣了，不想再回去了。」
「可是...」
「沒有可是。」劉媽打斷了兒子的話，「我和你爸辛苦一輩子，把所有積蓄都給了你，就希望你能過得好。但現在我明白了，我不屬於那個家，我屬於這裡。」
劉強沉默了，眼淚終於滑落。
「媽，我真的很抱歉...」
08
劉強的突然到訪，讓劉媽的心情複雜萬分。
看著兒子哭得像個孩子，她心中既心疼又無奈。
「哭什麼，這麼大人了。」劉媽遞給兒子一張紙巾。
劉強擦了擦眼淚，努力平復情緒。
「媽，這一個月來，我一直在反思...我太軟弱了，沒能在您最需要支持的時候站出來...」
劉媽嘆了口氣。
「不怪你，你有你的難處。小兩口過日子，本來就不容易。」
「不，這就是我的錯。」劉強堅定地說，「我太在意麗麗的感受，忽略了您的付出。那天晚上，我應該站出來的，可我沒有...」
劉媽看著兒子，心中既欣慰又心酸。
「你來找我，麗麗知道嗎？」
劉強的眼神有些閃爍。
「她...她不知道。我是趁她帶孩子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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