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出好法子來,宮中突然傳來消息。
九千歲為護皇后受了重傷,讓我帶幾件衣服進宮伺候他去。
4.
我進了宮,也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女主,小皇后。
那皇后生得可真水靈,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五官還尚有幾分稚嫩之氣,眸中卻帶著一股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滄桑。
「你就是婉婉吧,長得真漂亮。」她走下台階,一臉親昵地挽起我的手臂,「容恆就在隔壁殿,太醫給他上過藥後便睡下了,等他醒來你再過去吧。」
容恆,便是那死太監的名字了。
「我去看看他。」我轉身想走。
皇后卻不讓。
「留下來用午膳吧,容恆為護本宮受了傷,陛下賞了他不少珍貴藥材,你等下一併帶過去。」
皇后發話了,我只好謝恩留下。
用膳期間,皇后一直看著我,問了很多有關於容恆的事,可我才嫁進千歲府,對他的了解還沒她這個青梅多,老問我這些幹嘛?
一頓飯下來,也沒怎麼吃,等她一放筷,我立馬也跟著放了筷。
皇后只好派了一個小宮女,領我去容恆那。
路上,跟在我身邊的丫鬟荷葉感慨:「小姐,那皇后殿下長得跟你倒有幾分相似。」
我一愣。
隨即搖頭。
皇后十五歲進宮,現已十年有餘,舉手投足間皆帶著一股世人不可及的皇家風範,而我從小跟著哥哥們在軍營長大,最喜舞刀弄劍,是個不折不扣的假小子
那是雲和泥的區別。
「這話以後可不能亂說。」我警告荷葉。
荷葉低下頭不再言語。
前面的小宮女領著我們七拐八拐的,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宮殿,容恆沒看到,最後成功將我們給弄丟了。
「荷葉,你知道這是哪裡嗎?」我問。
荷葉四周看了看:「這裡好像是一處花園。」
好吧,我忘了,荷葉也是第一次進宮。
正準備找個宮女問路,遠遠看見一大隊人馬過來了,正中間舉著兩個明黃色的華蓋,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老皇帝的座駕。
聽聞這老皇帝年過六十,一生只有兩大愛好,收集美女與煉長生不老藥。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我拉著荷葉躲進了一旁的假山里。
假山的另一面跪著兩個同我一樣躲著不願面聖的小妃嬪,她們見老皇帝的人馬走遠,便旁若無人地聊起天來。
又讓我不得已聽了一耳朵的宮廷秘聞。
她們說起老皇帝年過六十,卻執著追求長生不老,被九千歲以煉藥為由控制著,年年都會到民間收集大批美女進宮選秀。
那些美女,最小的只有十三歲。
奇怪的是,進了宮的美女,隔一兩年就會離奇失蹤。
坊間傳言那些被送進宮的年輕少女,統統被送進了煉藥爐。
雖說傳言不可信,可年復一年地選秀卻不曾間斷,世家貴族的千金們,稍微有點姿色的,要麼藏著不見人,要麼早早許配了人家。
那兩個小妃嬪慶幸自己長得不出色,又一直躲著老皇帝,這才免了送進煉藥爐的下場。
兩人從皇帝選妃一事議論到長生不老藥之上,然後話鋒一轉,竟開始議論起前朝蕭氏來。
說這老皇帝年輕的時候,曾是前朝鎮國大將軍,後來以娶公主為名,起兵造反,可憐前朝蕭氏幾千條人命,一夜之間全被屠殺。
駙馬翻身做了主人,公主被萬人玷污至死,前朝太子,那時不過一個三歲孩童,也被逼著扔下了海。
前朝時,君主倒是聖明,家家夜不閉戶,自從新帝上任後,一切都變了。
新帝前十五年熱衷追求美人,後十五年執著追求長生不老。
好好一個天下,硬是被他搞得民不聊生,奸宦當道,百姓怨聲載道,四下起義不斷。
兩人談完前朝,又談到當今皇后與九千歲那檔子事。
中宮皇后與九千歲有染,在宮中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只是礙於九千歲的淫威沒人敢站出來。
但流言總堵不住悠悠之口。
她們說九千歲進宮就是為了皇后。
她們說皇后一看到九千歲兩眼就開始泛光。
她們還說只要九千歲宿在宮中,中宮半夜總會傳出女人的叫聲……
我正聽得起勁,衣領突然一緊。
「聽夠了嗎?」
我回過頭一看,正是我那傳說中受了重傷昏迷不醒,需要我來伺候的太監夫君——容恆。
5.
偷聽八卦還被當事人抓住,我比那些在背後議論是非的人還要心虛。
「你……你怎麼在這裡的?」
「我來聽八卦的啊。」容恆回答。
「真的嗎?我也覺得這些八卦好有意思,一起來聽吧。」我來了勁。
「夫人這麼喜歡聽,不如回府後咱家慢慢說給你聽吧。」說罷,他不顧我反抗,一把將我拎出了宮,回了府。
回府後。
容垣便將我軟禁起來,不讓隨意出府。
我罵他沒品,仗著自己人多,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有本事單挑。
他卻細細地將我在宮中的所見所聞,所遇到的人,連皇后問的話,都一一盤問了。
然後也不說原因,再次進了宮。
他腰上還有傷,卻不能忘了宮中當值。
呸!
是不能忘了宮中的青梅!
翌日,他很晚才回來,腰上傷口似乎又裂開了,我小心翼翼地替他上好藥,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能不能給我一封和離書?送我回將軍府,你跟皇后的事,我保證守口如瓶。」
他笑了。
「我容桓只有喪妻,沒有和離。」
我就知道這個殺千刀的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我。
算了算日子,離他造反還有一個半月,為了避免被五馬分屍的下場,我必須在這一個半月里找到離開的法子。
上次逃跑未果後,死太監將我的家產全部沒收了,想離開沒錢可不行,我只好開始變賣他的家產。
好在千歲府值錢的東西不少,我每天都讓荷葉偷拿兩樣東西出去賣了,也能得不少錢。
直到有一天,容桓當值回來,瞧著空蕩蕩的房間,感慨:「這房子太空了,明天我讓人置些家具回來。」
我高興壞了,立馬列了一大張名單出來,都是時下比較流行的一些值錢物件,他讓人往裡面買,我讓人拿出去賣。
眼看著換來的錢越來越多,我下半輩子就要有著落了,邊關突傳噩耗。
我大哥戰死,二哥投了敵,老皇帝一氣之下,將我年過六旬的老父親抓去囚了起來。
6.
我的大哥在戰場上戰死了,二哥向敵國投了降,老皇帝聽信讒言,將我的父親囚禁了起來。
我去容恆的書房外跪了半夜,他風塵僕僕地從外面趕回來。
「更深露重,夫人早些回去休息吧,咱家是個太監,沒法陪夫人的。」
「我要見父親。」
「咱家憑什麼幫你?」
大哥和二哥相繼出事的消息是那本書中沒有的,所以,這也是我沒想到的,但我知道容恆最想要什麼。
他要這個天下大亂。
然後帶著他的小皇后揭竿而起,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我看著他,鄭重地開了口:「我可以幫你殺了陛下。」
容恆一愣,他看了我一眼,眸中像是有萬丈光芒,卻只是一閃而過,最終化為烏有。
我看到他眸色里泛起的紅色血絲。
「這話以後萬不可再說。」他警告我。
卻在第二日,帶我去見了父親。
我知道,二哥不可能投敵,大哥的戰死也有蹊蹺,可我沒想到會從父親那裡聽到一樁十年前的舊聞。
十年前。
我的大姐,溫家嫡長女,年僅二十五,已經嫁為人婦,並育有一女,卻被老皇帝看上,非要帶進宮,大姐抵死不從,老皇帝便殺了大姐一家,逼得大姐自盡而亡。
父親就是那個時候從朝廷退下來的。
他打了一輩子的仗,卻連自己的家人也護不了。
大姐的冤屈,他咽下了。
可大哥、二哥的事,他說什麼也不信。
他的兒子,他最了解。
他終於還是對朝廷死了心。
我從監獄出來,便開始收拾行李,我要去邊關找兄長,父親暫時不會有危險,只有大哥、二哥回來,才能替溫家洗刷冤屈。
容恆叫住我,他身後跟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大夫,讓我帶去獄中給父親瞧瞧頑疾。
父親常年腰痛,是行軍打仗落下的舊疾,沒想到被他看出來了。
我帶著大夫去了監獄,發現父親已經換了一個看押地,單獨的房間,獄卒對他也還算客氣,大夫給他扎了針,又開了幾服藥,這才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