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什麼愛戀,分明就是神女帝姝勾搭魔族蒼溟,拯救三界,何其可笑。
哈哈!
我笑出聲來。
這些自詡天界的神族,視其他生靈如無物,與其說魔族是惡鬼,不如說他們是披著偽善的外衣,做最骯髒的事。
灼淵聽到我的笑聲,怒氣又起,直接甩出九節鞭把我甩上半空。
灼淵的九節鞭傳言乃帝姝神女抽取魔族蒼溟脊髓而制,法力無邊,是天界的稀罕物。
而灼淵作為帝姝的愛徒,自然享有最高等待遇。
前世他下界為樂悠塑仙身,不過是為帝姝找尋落在人間的私生女。
一群骯髒的仙人。
九節鞭開始蠶食我的意識,混沌之際,我聽見。
判官大喊:「仙尊,不可傷她呀,青梧從出生起就在忘川長大,怎能與魔族有關係呢?
「此事應當有誤會,黑蓮業火下官也只是聽說過,您也不曾見過,怎能篤定呢?」
灼淵仍舊不聽,他動用九節鞭開始收縮我的身體,五臟六腑翻攪得我痛不欲生。
孟婆再一次爬起,又跌下,再爬起,又跌下……幾次三番,身體疼得蜷縮在地。
我竭力大喊:「孟婆,不要!
「不要為了我去對抗,我不值得的。你和判官回去吧……青梧不怕。」
力量懸殊的對比,孟婆無非以卵擊石。
可她又站了起來。
「呸!老身活了許多年,就見不得你們仙界的假惺惺的臉!
「今日老身就算葬送此地也無妨,我活夠了!」
孟婆飛到半空中,用僅剩的法力劈向九節鞭,絲毫未動一分。」
「好孩子,別哭!」
「婆婆,不要!」
「你叫我一聲婆婆,我就倚老賣老了,婆婆救孫女天經地義……你記住,不要去仙界!」
孟婆身子漸漸變成了半透明。
不要!
「灼淵,你要殺要剮,我都隨你,求求你,救救婆婆。
「灼淵,你救救婆婆!你想塑樂悠的仙身,我給你,只要我能給的,都給你!」
「咚!」
九節鞭散了一地,我從空中直直墜下,落進了灼淵的懷抱,他憐惜地看著我的眉眼:「驚春,是你嗎?」
5
我緊閉雙眼,生怕憤恨再次被灼淵發覺。
「驚春……」
我緩慢地睜眼環顧四周,孟婆的身形已然維持不住。
「灼淵,求你救救婆婆。」
灼淵施了點法力穩住孟婆身形,他掏出一個錦囊袋丟給判官:「此丹一日三次,三日後,是死是活,看她自己的造化。」
我心口驀地一痛。
孟婆躺在地上,望著我的雙眸一片死灰。她喃喃自語:「青梧,別去仙界……別去……」
灼淵抱起我飛身來到地府門外,牛頭馬面正在哄著發脾氣的樂悠。
地府外的彼岸花被毀了大半,樂悠踩在上面來回碾壓。
一見到灼淵,樂悠高興地飛奔過來:「灼淵,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母神的生辰宴都要趕不及了?
「灼淵,你拿到地獄之花了嗎、?母神……」
四目相對,我從樂悠眼中再次看到了敵意。哪怕我這張臉與前世的驚春只像了三分。
「灼淵,她是誰?」
我攥緊五指,生怕自己克制不住,一把掐死她。
灼淵看出了我的不耐,把我抱得更緊了些。他身上的香氣熏得我頭昏腦漲,瞬間噁心得不行。
我一口嘔了出來。
「啊啊啊!」
樂悠厭惡地捂著鼻子後退。
灼淵擰眉看向樂悠:「她身體不適,我要先帶她去療傷,你先行回天界,我隨後就到。」
灼淵抱著我轉身離開,我探出頭沖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她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齒地追了上來:「灼淵,我還是同你一起吧。你給她療傷的話,我也能幫些忙。」
灼淵沒有任何停頓,他用手掌源源不斷地向我傳送法力,我身上的痛緩解了許多,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一幕幕場景在我腦中浮現,卻怎麼也拼湊不起完整的脈絡。
陰蝕谷底,長年累月瘴氣叢生,皆是因為魔族蒼溟被鎮壓在那裡,四周百里幾乎無一活物,墜落時,周遭黑暗,可我卻感受到有百雙眼睛在看著我。
我落入在谷底,幽冥深淵之下,萬鬼哀嚎。
我的身體被一朵巨大的黑蓮托舉了起來。百雙眼睛盯著我身下的黑蓮,他們歡呼嚎叫,稱我為公主。
喂我苦澀的水,替我接上經脈,為我重塑脊髓。
谷底應有盡有,卻總是灰濛濛的。
再然後,我回到忘川……
我被人篡改了記憶!
我猛然驚醒,迷霧中,有人向我手腕中的黑蓮注入法力,他挑著眉眼,嘲笑我的無能:「空有我魔族血液,竟是個軟蛋……
「罷了,沒爹沒娘愛的小軟蛋,算我欠你的,要不是你的墜落打開了我的封印,老子還不知道要困到幾時!
「小軟蛋,你先回忘川吧,等我把你娘抓回來,我們就可以團聚了!」
我被人運送到了忘川,這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我陷入痛苦回憶中不能自拔。
灼淵一遍遍傳送法力,皆被我吸收掉。
樂悠急得大叫:
「灼淵,你瘋了,她正在吸收你的法力,你再如此下去,將毀掉你半生修為!」
灼淵置之不理,仍舊為我不斷輸入。
直到我睜開眼,他把樂悠趕出門外,設下結界,滿目深情地看著我,好似我是他的珍寶。
「驚春,你還活著,真好。」
6
「我本意從來都不是要傷你,我已找到新的七霞蓮,只要塑好了樂悠的仙身,我就會為你治療……驚春,我帶給你的傷害都是無心的。
「驚春,我們重新來過,好嗎?你不是要帶我去種彼岸花嗎?我們一起住在忘川,做你想做的事。」
我冷眼旁觀他的深情,扯了一個無比諷刺的笑。
灼淵哽住,他瞭然嘆了口氣:「樂悠是帝姝神女流落在人間的女兒,這次下凡,我本意是等她長大,塑仙身,否則她凡體無法承受住仙界之氣。
「遇上你,是我的情不自禁,我也貪圖你的愛,可我又不能違背帝姝神女交代的任務。
「樂悠心思單純,她纏著我,不過是妹妹對哥哥的信任,與你本就是不同。驚春,你莫生氣,好嗎?」
樂悠單純,我看他是真蠢。
我扭過頭,閉目養神,我體內的法力正往胸口凝聚,我得把法力融會貫通,否則經脈也承受不住。
我不再理會灼淵的喃喃自語。
他把我曾經對他的愛意悉數踩在腳底,然後輕描淡寫揭過,企圖和我再續前緣。
真是極大的笑話。
夜幕降臨,灼淵趁我周身還沒有恢復的時候,包下遊船,邀我賞月。
他自顧以自己的方式證明他多愛我。
我渾身使不上力,只能由他擺布。
樂悠苦悶地夾在我們中間,幾次三番地提起帝姝神女:「灼淵,母神這次的生辰宴,我有點害怕……
「這次四海八荒的仙人都會聚在天界,我一個凡人之身,若是有人看不起我,怎麼辦?」
她話音剛落,我失神地頓在原地。
我聽見灼淵耐心安撫:「你是帝姝的親生女,無人敢置喙你的身份。況且我已在人間為你塑仙身,你可為人間多做善事,有了人間的供奉,你的仙位也無人可撼動。」
樂悠立刻換了張笑臉。
「母神說,等到生辰宴那天,還要送我一個禮物。灼淵,我都迫不及待了……」
帝姝神女。
為母之愛?
我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
「糖糕……糖糕……」
遠處傳來糖糕的叫賣聲,樂悠扯了扯灼淵的袖子,嗓音活潑:「灼淵,你還記得我阿娘做的糖糕嗎?是我人間的阿娘,小時候你寄住在我家,我阿娘逢年過節就會做上正屜,好想念那個時候呀。
「灼淵,我想阿娘了,你可以去幫我買嗎?」
灼淵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飄然離去,剩我和樂悠大眼瞪小眼。
她越發得意,沖我挑釁道:「你一介鬼司,哼什麼哼?
「只要我想的,灼淵都會第一時間向著我。」
我冷然看著她,大概猜測到她支走灼淵的目的。
無非是傷害自己陷害我。
果不其然。
樂悠看到灼淵飛身上船時,忽然一把抓住我,她拔下頭上的發簪朝自己頸上劃出一道血跡,然後攥住我,營造我把她推搡在船邊險要的位置。
「灼淵……救我!」
這個小伎倆她運用得爐火純青。
可這次,我不會再配合了,我撥開她的五指,與她同時墜落。
灼淵目露驚恐,他藉助樂悠墜下的身體反手接住我。
「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