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專業、真誠和對未來市場的精準預判,最終打動了對方的創始人,成功以一個極低的價格,將這家潛力無限的公司併入了遠山集團的版圖。
而這家公司,正是當初騙走林濤三百萬的那個「高科技」項目的實體。
當然,林濤投的只是外圍的騙子盤,和公司本身並無關係。
但命運的巧合,就是如此諷刺。
在一次收購細節的對接會上,林默作為收購方代表,坐在寬敞明亮的會議室主位上。
而被收購方的代表團隊中,一個形容憔悴、滿臉頹喪的身影,讓他微微皺了皺眉。
是林濤。
原來,林濤在走投無路之下,聽人說這家公司的創始人是他遠房親戚,便想盡辦法混進了公司,當了個端茶倒水的雜役,企圖能攀上關係,讓他幫自己還債。
他根本不知道公司即將被收購,更不知道收購方的負責人,就是他那個被自己家逼走的哥哥。
當林濤端著茶盤,低著頭走進會議室,聽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充滿威嚴的聲音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頭,看到了那個坐在主位上,西裝革履、氣場強大、仿佛君臨天下般的林默。
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林濤的臉上寫滿了震驚、羞愧、嫉妒和恐懼,手裡的茶盤「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熱水和碎瓷片濺了一地。
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林默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他只是平靜地看著狼狽不堪的弟弟,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沒有出言羞辱,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憐憫,只是對旁邊的助理淡淡地說了一句:「把他請出去,會議繼續。」這句輕描淡寫的話,比任何惡毒的咒罵都更具殺傷力。
它徹底粉碎了林濤心中最後一絲僥倖和尊嚴。
他被保安像拖死狗一樣拖出了會議室,他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林默沉穩有力的發言,聽到了與會者們欽佩的掌聲。
那一刻,他終於清晰地認識到,他和林默之間,已經隔著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09

與林濤的偶遇,並沒有在林默心中激起太多波瀾。
對他而言,林家的人和事,都已經是上輩子的記憶了。
他現在的生活重心,是工作和即將到來的新生命——蘇晚懷孕了。
這個消息讓整個蘇家都沉浸在喜悅之中,也讓林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責任感。
他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家庭中,每天陪著蘇晚散步,為她準備營養餐,學習各種育兒知識。
看著蘇晚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感受著胎兒在腹中傳來的有力心跳,林默覺得自己的生命從未如此完整和充實。
他開始和蘇晚一起,籌備一個以他們未來孩子的名義建立的慈善基金會,專門用於資助那些像他一樣出身貧寒,但品學兼優、懷揣夢想的大學生。
他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更多的人,避免他們重蹈自己當年的覆轍。
而另一邊,林家的處境已經跌入谷底。
高利貸公司失去了耐心,直接向法院提起了訴訟。
林濤名下的那套豪宅被強制拍賣,用來抵債。
拍賣所得,還完高利貸後所剩無幾。
林建國一家三口,一夜之間變得無家可歸。
他們不得不搬回了拆遷前的老城區,租了一間陰暗潮濕、連窗戶都沒有的地下室。
巨大的落差和接二連三的打擊,徹底摧毀了林建國的精神和身體。
在一個寒冷的夜晚,他突發腦溢血,被送進了醫院。
雖然搶救及時,保住了性命,但卻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後遺症,口眼歪斜,話也說不清楚了。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林建國看著天花板,老淚縱橫。
他想起了林默小時候,聰明懂事,是他的驕傲。
也想起了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被貪婪和偏心蒙蔽了雙眼,親手將這個最該珍惜的兒子越推越遠。
無盡的悔恨如同毒蛇,日夜啃噬著他的心臟。
王麗守在病床邊,看著不成器的林濤和癱瘓在床的丈夫,終於支撐不住,嚎啕大哭。
她恨自己的懦弱和縱容,如果當初她能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事情或許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走投無路之下,王麗想到了最後一條路。
她打聽到林默以前公司的一個老同事的住址,找上門去,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講述了家裡的慘狀,哀求對方無論如何也要幫忙聯繫上林默,求他看在血脈親情的份上,救救他癱瘓的父親。
10
那位老同事最終還是心軟了,通過輾轉的關係,將王麗的話帶給了林默的助理。
當林默聽到這個消息時,他正在蘇遠山的書房裡,陪岳父下棋。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靜地落下了一顆棋子。
「爸,您說我該去嗎?」他輕聲問道。
蘇遠山捻起一顆白子,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去與不去,取決於你的心。你想求一個結果,還是求一個心安?」林默沉默了。
他知道,無論他去不去,他和那個家,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但他同樣明白,如果不去了結這一切,這件事可能會成為他心裡一根拔不掉的刺。
蘇晚挺著孕肚,從門外走了進來,溫柔地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去吧,我陪你一起。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妻子的理解和支持,給了林默最終的勇氣。
第二天,林默和蘇晚出現在了醫院的病房門口。
當王麗看到他們時,整個人都愣住了,隨即撲了上來,想要抓住林默的衣袖,卻被林默身邊的保鏢不著痕跡地攔住了。
「小默,你終於來了!你快救救你爸,救救我們家吧!」王麗哭得涕泗橫流。
林默沒有理她,他的目光越過她,看向病床上那個形容枯槁、口角流著涎水的老人。
林建國看到他,渾濁的眼睛裡瞬間爆發出複雜的光芒,激動地「啊啊」叫著,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無能為力。
一旁的林濤,則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不敢看林默的眼睛。
林默走到病床前,靜靜地看了林建國許久。
這個曾經在他眼中如山一般威嚴的男人,如今卻如此脆弱和不堪。
往日種種,如電影般在腦海中閃過,有怨,有恨,但更多的,是一種釋然。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王麗。
「這裡面有五十萬,足夠支付爸的醫藥費和後續的康復費用,也夠你們找個好點的房子,維持基本的生活。」王麗顫抖著手,不敢去接。
林默將卡直接塞到她手裡,語氣平淡卻決絕:「這是我最後一次叫您『媽』。
生養之恩,我還清了。
從今以後,我們兩不相欠,再無瓜葛。」
說完,他不再看病床上激動得渾身發抖的林建國,也不再看痛哭流涕的王麗和失魂落魄的林濤。
他轉身,牽起蘇晚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間充滿了壓抑和絕望的病房。
門外的陽光明媚而溫暖,照在他們身上。
林默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感覺壓在心頭多年的巨石,終於被徹底搬開了。
蘇晚感受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對他溫柔一笑。
突然,林默停下腳步,蹲下身,將耳朵貼在了蘇晚隆起的腹部。
他感受到了裡面那個小生命有力的律動,那是他新的家人,是他未來的希望,是他光明的延續。
他抬起頭,眼中含笑,對蘇晚輕聲說:「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