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指尖的溫度，似乎還殘留著昨日替婆婆按摩肩頸時的觸感。
那精心燉煮了三個小時的燕窩，甜膩的氣息仿佛還縈繞在鼻尖。
為了這個家，她傾盡所有，磨平了稜角，活成了他們期望中「懂事」的模樣。
直到那張薄薄的離婚協議被甩到面前，直到那十張熟悉的臉上露出如出一轍的、冰冷的、理所當然的表情，她才知道，自己所有的付出，在赤裸的利益面前，不過是個可笑的笑話。
心底有什麼東西，啪地一聲，碎了。
第一章：模範媳婦
清晨六點，生物鐘準時將蘇念喚醒。
身旁的位置是空的，冰涼。
丈夫李睿昨晚又是一夜未歸。
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蘇念沒有去數，只是沉默地起身，開始一天的忙碌。
為公婆準備不重樣的早餐，要軟糯，要清淡，要符合養生標準。
幫小姑子熨燙今天要穿去約會的新裙子，裙擺的褶皺必須一絲不苟。
將小叔子亂扔在客廳的球鞋收好，擦乾淨。
然後，在全家起床之前，她還要趕去菜市場，挑選最新鮮的食材，準備中午和晚上的飯菜。
這就是蘇念結婚三年來的日常。
一個二十四孝好媳婦，一個任勞任怨的全能保姆。
三年前，她不顧家人反對，嫁給了家境普通卻看似上進深情的李睿。
為了支持他的事業，她辭去了頗有前景的設計師工作，全心操持家務，伺候他那一大家子人。
公婆、小姑子、小叔子，還有不時來串門寄住的各路親戚……李家上下十口人，幾乎成了她的全部世界。
她也曾有夢想，有才華，有稜角。
但這一切，都在日復一日的柴米油鹽和人情往來中，被慢慢磨平了。
她以為，這就是婚姻，這就是愛。
第二章：裂痕初現
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或許是從半年前，李睿跳槽到那家名為「騰遠」的大型集團開始。
他變得越來越忙，應酬越來越多，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身上的香水味，從她熟悉的木質調，變成了某種甜膩而陌生的女香。
手機設置了新的密碼，洗澡也帶進浴室。
面對蘇念小心翼翼的詢問，他總是用「工作壓力大」、「領導器重」、「你別胡思亂想」來搪塞。
直到那天，蘇念去商場給婆婆買按摩儀，遠遠看到李睿陪著一個年輕女孩在奢侈品店購物。
女孩一身名牌，妝容精緻，姿態親昵地挽著李睿的胳膊。
李睿臉上帶著蘇念許久未見的、殷勤甚至有些諂媚的笑容。
那一刻，蘇念如墜冰窟。
她沒有衝上去，只是默默地轉身離開。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她認出了那個女孩，在騰遠集團的內部雜誌上見過——董事長千金，鄧容。
第三章：風暴前夜
那晚，李睿破天荒地早回家了。
他沒有解釋，也沒有安撫。
反而在飯桌上，當著全家人的面，宣布了一個「好消息」。
「爸，媽，我們部門總監很賞識我，可能很快就要升職了。」
公婆頓時喜笑顏開，小姑子小叔子也連聲祝賀。
「哥，你真厲害！以後我們是不是能換大房子了？」
「是啊兒子，你這可是光宗耀祖了！」
一片歡聲笑語中，只有蘇念沉默地扒著碗里的飯，味同嚼蠟。
她抬頭，看向李睿。
李睿的目光與她接觸了一瞬，便迅速移開，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閃爍和……心虛。
婆婆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看了蘇念一眼，那眼神不再是以往的溫和，反而帶上了幾分審視和冷淡。
飯後，婆婆破天荒地沒有讓蘇念收拾碗筷，而是把她叫進了臥室。
「小念啊，小睿現在事業處在關鍵期，很不容易。你是他妻子，要懂事，要體諒他，多支持他，不要給他添亂，知道嗎？」
婆婆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話語卻像軟刀子，扎得人生疼。
蘇念看著婆婆那張保養得宜、此刻卻顯得格外虛偽的臉，忽然明白了。
他們都知道。
或許，他們一直都知道，甚至……樂見其成。
第四章：攤牌時刻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一個周六的下午，李家難得人齊。
公婆端坐主位，小姑子小叔子分坐兩側，連平日裡不怎麼露面的大伯、姑姑也來了。
十個人，將客廳擠得滿滿當當。
氣氛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蘇念被叫到客廳中央，像一件待估的商品，接受著所有人的目光審視。
李睿坐在離她最遠的單人沙發上，低著頭，不敢看她。
婆婆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直接：
「蘇念，今天叫你來，是有件事要跟你說清楚。」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似乎在尋求支持，然後繼續說道：
「小睿現在和鄧小姐，就是騰遠集團的千金，正在交往。鄧小姐家世好，對小睿的事業幫助很大，這才是良配。」
「你和小睿，本來就不合適。當初我們也是看小睿喜歡你，才勉強同意的。現在，既然緣分盡了，就好聚好散吧。」
小姑子在一旁尖聲附和：「就是！我哥以後是要干大事的人，你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小設計師，能幫到他什麼？別拖他後腿了！」
小叔子也翻著白眼：「趕緊把位置讓出來，別耽誤我哥前程！」
你一言，我一語，如同冰冷的箭矢，密密麻麻地射向蘇念。
原來，三年的付出，洗衣做飯，端茶倒水，伺候這一大家子，換來的就是一句「不合適」，一句「拖後腿」。
她所有的價值，在所謂的「家世」和「前程」面前，一文不值。
第五章：冰冷協議
公公將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重重地拍在茶几上。
「這是離婚協議，你看一下，沒問題就簽了吧。」
蘇念的目光落在那個刺眼的標題上。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翻開了那份協議。
條款苛刻得令人髮指。
婚後財產？李睿的收入幾乎都補貼了大家，所謂的共同財產少得可憐。
精神損失費？一分沒有。
協議里只強調，她蘇念自願放棄一切財產分割權利，並承諾離婚後不再糾纏李睿。
甚至，還要求她對外保持沉默，不得損害李睿及鄧容小姐的聲譽。
這哪裡是離婚協議，這分明是賣身契！是把她利用殆盡後一腳踢開的免責聲明！
蘇念抬起頭，環視著這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公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和迫不及待。
小姑子小叔子一副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親戚們事不關己的冷漠。
還有李睿，那個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此刻依舊低著頭，像個懦夫，連與她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心，像是在寒冬臘月被浸入了冰水，徹底涼透了。
所有的委屈、不甘、憤怒，在這一刻，奇異地沉澱下來，化作一種極致的冷靜和……鄙夷。
她看著他們，忽然覺得這一大家子人，汲汲營營，攀附權勢的嘴臉，是如此的醜陋，如此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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