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無論是什麼意思，結果都一樣。兒子，你已經三十五歲了，應該學會獨立。那套房子是你們住的，貸款自然應該你們來還。」
「可是當初貸款是用您的名義啊！如果逾期，會影響您的信用記錄的！」
「那又怎樣呢？我這把年紀了，信用記錄好壞對我來說有什麼區別？」
「媽...」小剛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要哭了，「您能不能先把錢轉給我，讓我把這個月的貸款還上？我們再好好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兒子。你既然決定把我送到養老院，就應該想到後果。」
掛了電話，我的手微微顫抖。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有些偏激，但此時此刻，我需要讓兒子明白，他的選擇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下午，小剛匆匆趕到養老院，臉色難看地坐在我面前。
「媽，您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你們把我送來養老院，那我的退休金就用來養老，不再給你們還房貸了。」
「可是...當初買房子不也是為了全家人嗎？您也住在那裡啊。」
「現在我不住了，不是嗎？」我反問道。
小剛語塞，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媽，我們送您來養老院，真的是為了您好。您一個人在家，我們擔心出意外...」
「兒子，不用解釋了。我不怪你們，真的。我只是做出了相應的選擇而已。」
「那...房貸怎麼辦？」
「你自己想辦法還啊。你和王麗兩個人工作，不是挺好的嗎？」
「可是我們還有豆豆要養，還要還車貸，每個月的開銷很大...」
「那是你們的事情了。當初你們決定買那麼貴的房子，難道沒想過自己能不能負擔得起嗎？」
小剛沉默了，眼中滿是掙扎。
「媽，您能不能再考慮一下？至少先把這個月的房貸還上，讓我們有時間調整一下？」
我看著兒子焦急的樣子，心裡五味雜陳。三十五年來，我含辛茹苦把他養大，從來沒有拒絕過他的任何請求。但這一次，我必須堅持。
「小剛，媽媽老了，不能再幫你了。這是你自己的生活，你需要學會承擔責任。」
小剛失落地離開了，臨走時回頭看了我一眼，眼中滿是不解和受傷。
我坐在窗前，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養老院的大門口，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04
接下來的日子，小剛幾乎每天都會打電話來，試圖說服我改變主意。但我始終堅持自己的立場。
一周後的下午，王麗來了養老院。她比小剛冷靜得多。
「婆婆，我能理解您的感受。」她坐在我對面，輕聲說道，「但是您這樣做，對大家都不好。」
「哦？怎麼不好了？」
「房貸是用您的名義貸的，如果逾期不還，銀行會起訴我們，到時候法院可能會查封房產，我們全家都沒地方住了。」
「那你們可以租房子啊，或者搬來養老院和我一起住。」我半開玩笑地說。
王麗嘆了口氣：「婆婆，您別這樣。小剛最近都睡不好覺，每天都在想辦法湊錢還貸款。」
「那他有沒有想過，把我送到養老院的時候，我是什麼感受？」
王麗低下了頭：「我們...我們是真的為您考慮...」
「王麗，我不怪你們。真的。但是我希望你們能明白，每個決定都有代價。你們決定把我送到養老院，那麼我決定不再幫你們還房貸，這很公平，不是嗎？」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你回去告訴小剛，要麼他想辦法每月自己還7500的房貸，要麼...」
「要麼什麼？」
「要麼讓我搬回家去住。」
王麗驚訝地看著我：「您是說，只要我們接您回家，您就繼續幫我們還房貸？」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搖搖頭，「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們真的認為家裡不適合我居住，那麼房子和我就沒有關係了，房貸自然也與我無關。但如果你們覺得我可以回家住，那麼這個家依然有我的一部分，我也會繼續承擔我的責任。」
王麗陷入了沉思。半晌，她說：「婆婆，我回去和小剛商量一下。」
「好的，你們好好想想。」
王麗離開後，我收到了張蘭的簡訊：「老李，你還好嗎？小剛那邊有什麼反應？」
我回復道：「他們很著急，王麗今天來找我了。」
「你還是那麼決定？」
「嗯，我要讓他們明白，養兒防老不是一句空話。」
晚上，小剛又打來電話。
「媽，我和王麗商量了一下，我們決定...接您回家住。」
「哦？是因為房貸嗎？」
「不是！」小剛急忙否認，「我們是真心想讓您回來。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覺得自己做得不對。您辛苦把我養大，我卻因為一時的困難就把您送到養老院，我...我很愧疚。」
我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問道：「那豆豆呢？他最近還好嗎？」
「豆豆很想您，每天都問我您什麼時候回家。」
「是嗎...」我的聲音軟了下來。說實話，我也很想念那個小傢伙。
「媽，明天我來接您回家，好嗎？」
我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好，我等你來。」
掛了電話，我坐在床邊，心情複雜。我不確定小剛是真心悔改，還是為了房貸不得已而為之。但無論如何，我決定給他一個機會，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
第二天，小剛準時來接我。他看起來憔悴了不少，眼睛下面有明顯的黑眼圈。
「媽，我來接您回家了。」
我默默收拾好行李，跟著他走出養老院。在車上，小剛一直在說這些天的反思和愧疚。
「媽，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把您送到養老院。您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我卻在您需要我的時候把您推開...」
「兒子，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輕聲說道，「只要你明白錯在哪裡，願意改正，媽媽不會怪你的。」
「我明白了，真的。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豆豆也這樣對我，我會有多傷心...」
「所以，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我想請您回家住，和我們一起生活。王麗也同意了，她說會好好照顧您的。」
「那房貸的事情呢？」
小剛猶豫了一下：「媽，說實話，如果您不再幫我們還房貸，我們確實很困難。但是...但是就算這樣，我們也想請您回家住。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可以考慮賣掉房子，換一個小一點的。」
我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小剛：「你是認真的嗎？」
「是的，媽。我已經和王麗商量過了。房子只是物質的東西，家人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聽到這句話，我的眼眶濕潤了。也許，我的兒子終於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孝道。
回到家，王麗和豆豆已經在門口等著我們了。看到我下車，豆豆興奮地跑過來：「奶奶！您終於回來啦！我好想您啊！」
我蹲下身，緊緊抱住了這個可愛的小傢伙：「奶奶也想你，豆豆。」
王麗走過來，幫我拿行李：「婆婆，歡迎回家。」
我點點頭，跟著他們走進了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家。
05
回家的第一天，氣氛有些尷尬。王麗似乎格外小心，生怕做錯什麼事情惹我不高興。小剛下班回來後，一直陪在我身邊，詢問我在養老院的經歷。
吃晚飯的時候，豆豆坐在我旁邊，一直說著這些天發生的趣事。
「奶奶，我上學期期末考試得了滿分呢！老師還表揚了我！」
「真棒，豆豆真是奶奶的驕傲。」我摸著他的小腦袋，笑著說。
「奶奶，您為什麼要去那個地方啊？那裡有好多老爺爺老奶奶，但是沒有我，您不會寂寞嗎？」
餐桌上頓時安靜下來，小剛和王麗互相看了一眼，表情尷尬。
「奶奶是去那裡...度假的。」我輕聲回答，「不過奶奶還是覺得家裡好，所以就回來了。」
「太好了！以後您不要再去那裡了好不好？」豆豆拉著我的手，眼睛裡滿是期待。
「好，奶奶不去了。」
吃完飯，王麗收拾餐桌，小剛陪我在客廳看電視。當豆豆去洗漱時，小剛終於鼓起勇氣問了那個問題：
「媽，關於房貸的事情...」
「你放心，我會繼續幫你們還的。」我平靜地說。
小剛鬆了一口氣：「謝謝您，媽。我...我們真的很感激。」
「不用謝我。這個家裡有我的一份，我自然要盡我的責任。」
「媽，我保證，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把您送到養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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