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磊急忙拉住妻子的手，試圖讓她坐下。
「小雪，別激動，可能是誤會。」
趙天宇的姑姑趙春梅也趕緊打圓場。
「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好好說。天宇啊，姑姑這裡有點錢，要不...」
「不用，媽！」
林曉雪打斷母親，眼睛仍然死死盯著趙天宇。
「我今天是真的忘記帶錢包了，不是故意的。」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
「哥哥要是不信，可以搜我的包。」
趙天宇輕輕搖頭。
「我沒說不信你。只是...」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
「這種事情發生得太頻繁了，不是嗎？」
包間裡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親戚們交換著眼神，似乎都想起了什麼。
確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家族聚餐，林曉雪總是「恰巧」沒帶夠錢。
生日聚會，她總是「意外」把錢包落在家裡。
就連上次奶奶的壽宴，最後也是趙天宇買的單。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意外，但次數多了，就很難不讓人懷疑。
林曉雪顯然聽懂了趙天宇的言外之意。
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你...你是在指責我占你便宜？」
趙天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向那位一直等候在旁的女經理。
「請問，預訂包廂時是否需要預付定金？」
女經理尷尬地點頭。
「是的，林小姐預付了五千元定金。」
趙天宇點點頭。
「也就是說，你明明帶了錢來參加回門宴，但現在卻說忘記帶錢包了。」
他直視林曉雪的眼睛。
「這說得通嗎？」
林曉雪一時語塞，她顯然沒料到趙天宇會問得這麼詳細。
鄧磊站起身，面色尷尬。
「天宇哥，今天確實是我們疏忽了。這樣吧，我打電話讓朋友送錢過來，很快的。」
他拿出手機，卻被林曉雪一把按住。
「不！今天就要在這裡說清楚！」
她的眼睛裡閃著憤怒的淚光。
「趙天宇，我一直把你當親哥哥看待，沒想到你這麼看我！」
趙天宇嘆了口氣。
「我也一直把你當親妹妹，小雪。」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
「但親情不是單方面的索取，而是互相理解和尊重。」
姑姑趙春梅忍不住插話。
「天宇，少說兩句吧。小雪今天畢竟是新娘，給她留點面子。」
其他親戚也紛紛附和。
「就是，一家人何必計較這麼多。」
「天宇你條件好，幫襯一下妹妹也是應該的。」
「回頭把錢付了就是了，別傷了和氣。」
趙天宇環視這些親戚，心中湧起一股苦澀。
每次都是這樣。
就因為他的公司成功，就因為他是家族裡最有錢的那個，他就應該無條件地買單，就應該無限度地「幫襯」親戚。
沒有人問過他創業的艱辛。
沒有人關心他曾經連續吃三個月泡麵。
沒有人記得他為了拉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
他們只看到他的成功，只看到他的財富。
卻看不到他為此付出的代價。
林曉雪似乎從親戚們的聲援中獲得了勇氣。
她抬起下巴，語氣帶著諷刺。
「是啊，哥哥現在是大老闆了，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了。」
她故意提高音量。
「兩萬多塊錢，對你來說不就是一頓飯錢嗎？至於這麼斤斤計較嗎？」
趙天宇靜靜地看著她表演。
等她說完了，他才緩緩開口。
「是的，兩萬多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林曉雪臉上閃過得意的神色。
「但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尊重的問題。」
他站起身，面向所有親戚。
「我尊重在座的每一位，所以每次聚會，我都會做好準備，帶上足夠的錢，以防萬一。」
他的目光回到林曉雪身上。
「而你，作為今天的主人，邀請全家吃飯，卻連結帳的基本準備都沒有做。」
他的聲音平靜而有力。
「這是對所有人的不尊重。」
林曉雪氣得渾身發抖。
「你...你胡說！」
她突然轉向其他親戚。
「大家評評理！我今天是真的忘記帶錢包了，誰沒有個疏忽的時候？」
一些親戚點頭表示理解。
趙天宇的叔叔趙建國開口了。
「天宇啊，叔叔說句公道話。小雪今天確實做得不妥，但你可能太過敏感了。」
他摸了摸禿頂的頭。
「畢竟，你表妹剛結婚，可能花銷大，手頭緊...」
趙天宇輕輕搖頭。
「叔叔，您知道曉雪和鄧磊剛買了市中心最貴樓盤的房子嗎？二百平，首付八百多萬。」
包間裡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顯然，這個消息大多數親戚並不知道。
趙建國的表情僵住了。
「這...這是真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林曉雪。
她的臉色變得慘白。
趙天宇繼續平靜地說：
「而且他們剛剛宣布創業，租了國貿大廈的辦公室。那裡一個月的租金，至少五萬起。」
親戚們開始竊竊私語。
「首付八百多萬？我天...」
「國貿大廈？那地方可不便宜...」
「小雪這麼有錢嗎？」
「那還讓天宇付錢？」
林曉雪在眾人的議論中顯得手足無措。
她惡狠狠地瞪著趙天宇，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
「你調查我？」
趙天宇搖頭。
「不需要調查，這些都是你自己在飯桌上說的。」
他停頓了一下。
「只不過，剛才大家都在喝酒吃菜，可能沒注意這些細節。」
鄧磊拉了拉林曉雪的胳膊，低聲道：
「小雪，別說了，我這就打電話讓人送錢來。」
但林曉雪猛地甩開他的手。
她指著趙天宇，聲音尖銳：
「是！我們是買了貴房子！我們是創業了！那又怎樣？」
她的眼淚終於掉下來。
「但你知不知道，為了買房，我們背了多少貸款？為了創業，我們投入了全部積蓄？」
她哽咽著。
「今天這頓飯，是我們最後的錢了！我真的只是想在家人們面前有點面子，不想讓人知道我們其實...」
她說不下去了，捂住臉痛哭起來。
包間裡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個反轉驚呆了。
趙天宇也愣住了。
他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女經理尷尬地咳嗽一聲。
「抱歉打擾，但...這個帳單...」
趙天宇深吸一口氣，從內袋裡掏出一張卡。
他其實帶著信用卡，就放在襯衫口袋裡。
本來準備在最後關頭拿出來。
但現在，他已經沒有心情繼續這場鬧劇了。
「刷卡吧。」
他把卡遞給女經理。
林曉雪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她的眼神複雜，既有感激，又有怨恨。
趙天宇避開她的目光，對所有人說：
「今天這頓飯，我請了。」
他頓了頓。
「但不是因為我有錢，而是因為我想保留最後一點家人的體面。」
女經理刷完卡回來，趙天宇簽了字。
他沒有再看林曉雪一眼，徑直向門口走去。
在門前，他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
「小雪，記得我們小時候，你總是把最大的糖果留給我。」
他的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包間裡格外清晰。
「那時候的你，不需要用昂貴的晚餐來換取面子。」
說完，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
包間裡只剩下沉默的親戚們，和仍在啜泣的林曉雪。
從那天起，有些事情永遠地改變了。
第三章
趙天宇獨自一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初夏的晚風帶著一絲涼意，吹散了他心頭的煩躁。
他並不為揭穿表妹的謊言而後悔，但那種親人之間的算計和隔閡，還是讓他感到疲憊。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起來。
他看了一眼，是母親打來的。
猶豫片刻，他還是接了起來。
「媽。」
「天宇啊，剛才你姑姑打電話來了，哭得很傷心。」
母親的聲音帶著責備。
「你怎麼能在曉雪的回門宴上讓她那麼難堪呢？」
趙天宇嘆了口氣。
「媽，您知道她今天又想讓我付帳嗎？兩萬八，不是小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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