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無聲的裂痕與潛伏的陰影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
周磊對我轉送月餅的事一無所知,我也沒打算告訴他,免得又生出不必要的口舌。
婆婆那邊也沒有任何動靜,似乎並不知道月餅已經易主。
我漸漸放鬆下來,或許真是我想多了,那不過是一個比較貴的月餅而已。
只是,偶爾夜深人靜時,我會想起周敏接過月餅時那個異常明亮的笑容,以及指尖那若有似無的顫抖。
心裡會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
像羽毛輕輕划過,留下細微的癢和莫名的寒意。
工作和生活的忙碌很快淹沒了這點微瀾。
我和周磊的公司都處於項目關鍵期,經常加班。
婆婆偶爾會打電話來,依舊是那些家常嘮叨,語氣聽不出任何異常。
周敏的朋友圈曬出了她和朋友去高級餐廳吃飯的照片,手腕上戴著新買的名牌手鍊,光彩照人。
一切看起來都循著固有的軌道運行。
直到那天下午。
我正在辦公室處理一份緊急文件,手機響起,是婆婆。
我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
「喂,媽。」
「思涵啊,」電話那頭,婆婆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沒什麼不同,「晚上和小磊回來吃飯吧,我燉了湯。」
「媽,今晚可能不行,我手頭有個報告要趕,周磊也說他要加班。」我儘量讓語氣顯得抱歉。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工作再忙,飯總要吃的。」婆婆的語氣淡了一些,「那月餅……你吃了嗎?味道怎麼樣?」
來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她果然問了。
短暫的猶豫後,我決定說實話。既然她問了,瞞著反而更糟。
「媽,那個月餅……我給小敏了。」我儘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她那天來我家,挺喜歡的樣子,我想著她年輕愛吃這些,就給她了。我最近也確實在控糖。」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靜得我能聽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婆婆的聲音才再次響起,異常的平靜,平靜得讓人心慌。
「給她了?」她重複了一遍,語調沒有任何起伏。
「嗯。」我應道,手心有些冒汗。
「好,我知道了。」婆婆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沒有預想中的質問,沒有責怪,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但這死寂般的平靜,比任何暴怒都更讓我感到恐懼。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
周磊也忙,說直接在公司附近解決了晚飯。
我獨自回到家,空蕩蕩的屋子,更放大了內心的不安。
婆婆的反應太不正常了。
以她的性格,如果真心疼那月餅,或者覺得我不領情,至少會抱怨幾句,甚至打電話給周磊告狀。
可她什麼都沒有做。
這種反常,像陰雲一樣籠罩在我心頭。
我甚至開始後悔,當初就不該接那個月餅,或者,不該那麼輕率地把它轉送給周敏。
夜裡,我睡得極不安穩。
斷斷續續地做著噩夢。
夢裡,那個深紅色的月餅盒子在不斷放大,上面的「福」字扭曲變形,最後變成了一張獰笑的臉。
周敏拿著月餅,對我甜甜地笑著,然後那張臉突然碎裂。
婆婆站在遠處,冷冷地看著我,眼神像冰。
我驚出一身冷汗,猛地坐起。
窗外,天色微熹。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我。
第四章:ICU門外的怒吼
第二天,我強打起精神去上班。
一整天都心神不寧,右眼皮跳個不停。
下午的時候,開始覺得有些頭暈,胃裡也隱隱不適。
我以為是昨晚沒睡好,加上工作壓力大,並沒太在意。
喝了幾口熱水,試圖壓下去那點不舒服。
下班回到家,周磊難得準時回來了,還買了菜。
「老婆,辛苦啦,今晚我下廚。」他系上圍裙,看起來心情不錯。
我勉強笑了笑,身體的疲憊和不適感越來越明顯。
頭暈加重了,還伴著一陣陣噁心。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白?」周磊注意到我的異常,關切地問。
「可能有點累,胃也不太舒服。」我靠在沙發上,有氣無力。
「是不是吃壞東西了?中午吃的什麼?」
「就公司樓下的簡餐,和平時一樣。」我搖搖頭,「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周磊給我倒了杯溫水,又摸了摸我的額頭。
「沒發燒。你先躺會兒,飯好了我叫你。」
我點點頭,閉上眼睛。
然而,不適感非但沒有緩解,反而在短時間內急劇升級。
頭暈變成了天旋地轉,噁心感洶湧而上,我衝進衛生間,劇烈地嘔吐起來。
胃裡翻江倒海,吐出來的卻大多是酸水。
緊接著,腹部開始傳來一陣陣絞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狠狠攪動。
冷汗瞬間浸透了衣服。
「思涵!你怎麼了?」周磊嚇壞了,衝進來扶住我。
我疼得說不出話,渾身發抖,視線也開始模糊。
「疼……好疼……」我蜷縮在地上,感覺生命力正從體內迅速流失。
周磊慌了神,立刻撥打急救電話。
在等待救護車的時間裡,疼痛達到了頂點,意識開始渙散。
我聽到周磊帶著哭腔在打電話,好像是在通知我父母。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我被抬上擔架,送入救護車。
周磊緊緊握著我的手,他的臉在我模糊的視野里晃動。
劇痛吞噬了一切。
急救室的燈光慘白刺眼。
醫生護士匆忙的身影,各種儀器的聲音,周磊焦急的詢問聲……一切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我感覺自己正在往黑暗的深淵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片混亂的聲音中,我聽到了婆婆那熟悉又尖利的聲音,穿透了所有的嘈雜,清晰地刺入我即將失去意識的腦海。
她似乎在和醫生或者護士爭執,語氣充滿了憤怒和……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慌?
然後,我聽到了我的名字,我的全名,被她用一種近乎悽厲的嗓音吼了出來,帶著滔天的怒火和絕望的指控。
「劉思涵!你這個——」
後面的話,我聽不清了。
巨大的黑暗徹底淹沒了我。
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心電監護儀尖銳的警報聲中。

第五章: 月餅里的殺機
再次恢復意識,是被渾身上下無處不在的劇痛和喉嚨里火燒火燎的乾渴喚醒的。
我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醫院病房慘白的天花板,還有掛在床邊架子上的輸液袋,透明的液體正一滴一滴輸入我的血管。
鼻腔里充斥著消毒水刺鼻的氣味。
我轉動僵硬的脖頸,看到周磊趴在床邊,握著我的手,睡著了。他眼下有著濃重的青黑,鬍子拉碴,憔悴不堪。
稍微一動,全身的骨頭就像散了架一樣疼。
我忍不住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
周磊立刻驚醒,看到我睜著眼睛,他布滿血絲的眼裡瞬間迸發出狂喜的光芒。
「思涵!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他緊緊握住我的手,聲音沙啞,帶著哽咽,「嚇死我了,你真的嚇死我了……」
「水……」我艱難地發出聲音。
周磊趕緊用棉簽蘸了溫水,小心地濕潤我乾裂的嘴唇。
「醫生!醫生!我妻子醒了!」他按響了呼叫鈴。
醫生很快趕來,做了些檢查,對周磊說:「生命體徵基本穩定了,但臟器損傷還需要長時間恢復和觀察,這次中毒非常兇險,能搶救回來是萬幸。」
中毒?
我心頭猛地一縮。
醫生走後,病房裡只剩下我和周磊。
「中毒……是怎麼回事?」我虛弱地問,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周磊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張了張嘴,似乎難以啟齒。
「是……是那個月餅。」他最終艱難地吐出了這幾個字,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難以置信。
雖然早有預感,但親耳聽到,我的心還是沉入了冰窖。
「媽給的那個?」我的聲音在發抖。
周磊沉重地點點頭,雙手捂住臉,肩膀微微聳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