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她終於問道,聲音乾澀。
陳健走進包間,隨手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喧鬧。
「壽宴的帳單,媽希望你來支付。」
劉薇感到一陣眩暈,她扶住最近的椅背。
「為什麼是我?這不是應該由你們家...」
「我們家?」陳健打斷她,「嫁給我三年了,你還分你和我?」
劉薇深吸一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但這是媽的壽宴,按理說應該由子女共同承擔,至少應該提前商量...」
「現在就是在商量。」陳健平靜地說,從西裝內袋掏出一支筆,放在帳單旁邊,「簽個字而已,酒店可以掛帳到你公司名下。」
劉薇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所以你早就計劃好了?讓我來付這筆錢?」
陳健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窗邊,背對著她。
「媽不容易,把我們拉扯大。這次七十大壽,她想辦得風光點,但預算有限。」
劉薇突然明白了什麼,心沉了下去。
「那個玉鐲...不只是禮物,對不對?」
陳健轉過身,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但很快消失。
「玉鐲是禮物,但壽宴是壽宴。媽很喜歡那個鐲子,她一直想有個像樣的首飾。」
「所以你就趁機...」劉薇感到一陣噁心,「陳健,你知道那個玉鐲多少錢嗎?我兩個月的工資!現在你又讓我付整個壽宴的費用?」
陳健走近幾步,語氣放緩:「薇薇,我知道這有點突然。但你是家裡的一分子,應該為媽做點貢獻。再說,你收入不錯,這點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麼。」
「不算什麼?」劉薇幾乎笑出來,「陳健,你比我賺得多,為什麼你不付?」
「我最近投資有點困難,資金周轉不過來。」陳健避開她的目光,「而且這是媽的意思,她希望你來付。」
劉薇突然全都明白了。
為什麼陳健那麼積極地讓她買貴重的玉鐲。
為什麼堅持要她參加壽宴。
為什麼一到酒店就拿著禮物離開。
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她不是來參加壽宴的家屬,而是待宰的羔羊。
劉薇緩緩坐下,手中的帳單突然變得沉重無比。
「如果我不付呢?」她輕聲問。
陳健的表情僵硬了,「媽會很失望。你知道她一直覺得你配不上這個家,這是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配不上?」劉薇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就因為我來自普通家庭?就因為我不是你們圈子裡的人?」
陳健沒有回答,但沉默已經說明一切。
劉薇回想起這三年的婚姻,每一次家庭聚會她都被安排在次要的位置,每一件禮物都被挑剔,每一個舉動都被評判。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夠好,努力迎合,拚命工作證明自己的價值。
現在她才明白,在陳健和他家人眼裡,她永遠是個外人,除非她願意無條件地付出。
「陳健,我們是夫妻。」她試圖做最後的努力,「婚姻是平等的,不是嗎?」
陳健的表情微微鬆動,他走過來,把手放在她肩上。
「當然是,正因為是夫妻,才不應該分你我。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為家人付出是應該的。」
他的語氣溫柔,但話語中的邏輯讓劉薇心寒。
「所以你的就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是這樣嗎?」她輕輕地問。
陳健的手僵住了,他收回手,臉色沉下來。
「劉薇,我不想吵架。今天是我媽的大喜日子,別搞得大家難堪。」
「難堪?」劉薇終於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是誰在讓誰難堪?你把我騙到這裡,面對一桌殘羹冷飯,然後遞給我一張帳單!陳健,你有沒有尊重過我?」
包間內的空氣凝固了。
陳健的表情從耐心勸說到徹底冷峻。
「所以,你是不願意付這筆錢了?」
劉薇站起來,與他對視。
「不是不願意付,而是不能以這種方式。如果是家庭支出,我們應該一起商量決定。如果是孝敬父母,應該公平分擔。而不是你這樣欺騙我,把我當作提款機。」
陳健冷笑一聲,「提款機?劉薇,你說得太難聽了。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直說了:這個家,誰賺錢多誰就該多付出,很公平。你年薪比我高那麼多,付個壽宴怎麼了?」
劉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三年來,她一直以為陳健為她的事業成功感到驕傲。
現在才知道,他內心竟然藏著這樣的計較和不滿。
「我賺錢多是因為我付出了更多!」她反駁道,「你忘了那些我加班到深夜的日子?你忘了我為了一個項目連續幾周不休息?
而你,安於那個閒職,下班就打遊戲,我有說過什麼嗎?」
陳健的臉漲紅了,「所以你現在是看不起我了?覺得我沒本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陳健突然提高聲音,「劉薇,我告訴你,今天這帳單你付也得付,不付也得付!
媽和所有親戚都在外面,如果你不想明天成為全家唾棄的對象,最好乖乖簽字!」
劉薇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突然感到一陣陌生。
這是她愛了三年,共同生活了三年的丈夫嗎?
那個曾經溫柔體貼,發誓要保護她一生一世的男人?
還是說,那只是他為了贏得她而戴上的面具?
現在,面具滑落,露出了真實的面目。
劉薇感到心臟一陣刺痛,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奇特的平靜。
她慢慢把帳單放在桌上,推開。
「不,陳健,我不會付的。」
陳健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她的拒絕。
「你...」
「我這就離開,」劉薇打斷他,聲音出奇地平靜,「你可以告訴你的家人任何你想告訴的版本。但我不會為這個謊言買單。」
她轉身向門口走去,手放在門把上。
「劉薇!」陳健在身後厲聲喝道,「如果你今天走出這個門,我們就完了!」
劉薇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
「也許我們早就完了,只是我今天才看見。」
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把那個充滿謊言和算計的房間,連同她三年的婚姻,一起關在了身後。

第三章:裂痕
酒店走廊上,幾個親戚正站著聊天,看到劉薇從包間出來,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劉薇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點頭示意,然後快步向出口走去。
她的心跳得厲害,手也在微微發抖,但內心卻有一種奇怪的堅定。
走到酒店大堂,明亮的光線讓她有些眩暈。
「薇薇?」
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她停下腳步。
轉身一看,是婆婆和陳莉站在大堂中央,旁邊還放著幾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
婆婆已經脫下了旗袍,換上一套舒適的休閒裝,臉上帶著壽宴後的滿足與疲憊。
陳莉則拎著一個名牌手提包,眼神銳利地打量著劉薇。
「媽,姐,」劉薇禮貌地打招呼,「聽說您累了,要回去了?」
婆婆點點頭,目光卻越過劉薇看向她身後的方向,「健健呢?他剛才說去找你了。」
劉薇猶豫了一下,「他還在後面,有點事。」
陳莉眯起眼睛,「你怎麼先出來了?臉色這麼差,不舒服嗎?」
劉薇確實感到不適,頭暈目眩,但她強撐著,「我很好,只是公司突然有點急事,我得先走一步。」
婆婆的嘴角微微下拉,「周末還要工作?真是大忙人啊。」
那語氣中的諷刺讓劉薇心頭一緊。
三年來,她無數次聽到這種語調——當她因工作錯過家庭聚會,當她因加班無法準備節日晚餐,當她因項目關鍵時刻不能陪同拜訪親戚。
每一次,她都感到內疚,試圖補償。
現在她才明白,那不過是操控的一種方式。
「是的,我很忙。」劉薇抬起頭,直視婆婆的眼睛,「因為我靠自己的努力生活。」
婆婆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劉薇會這樣回應。
陳莉立刻插話:「你這話什麼意思?說得好像我們沒努力似的。」
劉薇沒有接話,只是微微笑了笑,「媽,再次祝您生日快樂。禮物還喜歡嗎?」
婆婆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那裡已經沒有了玉鐲的蹤影。
「很喜歡,很漂亮。」婆婆的語氣有些生硬,「就是戴起來不太舒服,我讓健健拿去調整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