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證明,我錯了。
我的退讓只換來了他們的得寸進尺,我的包容只被當成了理所應當的懦弱。
人心,是喂不飽的。
你越是卑微,他們就越是看輕你。
這件事讓我徹底明白了一個道理:尊重,從來都不是靠卑躬屈膝換來的,而是靠自己掙來的。
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婆婆的所有要求都照單全收。
她讓我周末去大掃除,我會笑著說:「媽,我這周要加班,實在抽不出空。您和爸年紀大了也別太累,不如請個家政吧,錢不夠的話我這裡給您補點。」她讓我在張莉回娘家時做一大桌子菜,我會說:「媽,我最近腸胃不太好,醫生讓我吃清淡點,做不了太油膩的。要不我們出去吃吧,我請客。」起初,婆婆很不適應我的變化,話里話外地敲打我,說我嫁了人就不把婆家當回事了。
張偉也覺得我變了,變得「不那麼賢惠」了。
我沒有和他爭吵,只是平靜地告訴他:「張偉,我也是人,我也會累。我願意為這個家付出,但前提是,我的付出要被看見,被尊重。」漸漸地,他們似乎也摸清了我的底線。
婆婆不再對我提那些過分的要求,張"莉在聚會上說話也收斂了一些。我知道,這並不是因為他們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而只是因為他們發現,我不再是那個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了。日子就在這種微妙的平衡中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半年過去了。有一天,婆婆興高采烈地打來電話,聲音里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喜悅:「小晚啊,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莉莉懷孕了!」這個消息像一顆石子,在我平靜的心湖裡激起了一圈漣漪。
我知道,我等待的機會,或許就要來了。
03

張莉懷孕的消息,讓整個張家都沉浸在一種近乎狂熱的喜悅之中。
她是張家唯一的女兒,如今又懷上了下一代,自然成了全家重點保護對象。
婆婆幾乎是立刻就搬到了張莉家去住,全天候地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張偉也三天兩頭地往妹妹家跑,大包小包地買各種營養品和嬰兒用品。
家庭聚會的中心話題,也全都圍繞著張莉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而我,作為嫂子,自然也被寄予了「厚望」。
婆婆的電話打得更勤了,內容也從之前的旁敲側擊,變成了理直氣壯的命令。
「小晚啊,你周末別總加班了,多去看看莉莉。她現在懷孕口味刁,你廚藝好,多給她做點好吃的。」「小晚,我聽人說孕婦要多散步,你下班了就開車去接莉莉,帶她到公園裡走走。」「小晚,你給莉莉買點孕婦裝吧,我看她那幾件衣服都舊了。你眼光好,挑的肯定比我挑的好看。」對於這些要求,我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我只是微笑著聽著,然後用各種「合情合理」的理由推脫掉。
我說我最近公司項目忙,實在走不開;我說我的車該保養了,送去4S店了;我說我不知道莉莉的尺碼和喜好,怕買錯了她不喜歡。
我的「不配合」讓婆婆和張莉都頗有微詞。
在一次家庭聚會上,張莉撫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意有所指地對婆婆說:「媽,還是您對我最好。不像有的人,嘴上說是一家人,心裡不知道把我們當什麼呢。我懷個孕,比請個祖宗還難。」婆婆立刻心領神會,瞪了我一眼,幫腔道:「可不是嘛!想當年我懷著張偉的時候,你奶奶天天給我燉雞湯,端到床邊喂我。現在的人啊,真是越來越自私了。」張偉坐在我旁邊,尷尬地碰了碰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說話。
我只是笑了笑,夾了一塊排骨放進碗里,仿佛她們討論的人與我無關。
但我心裡清楚得很,她們的每一句指責,都在為我未來的計劃添磚加瓦。
我甚至在一次去張莉家送水果時,無意中聽到她在房間裡和朋友打電話。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炫耀和得意:「……嗨,我那個嫂子,就是個軟包子,被我拿捏得死死的。上次我結婚,她包了五千塊錢的紅包,你猜我回了她什麼?兩包過期的薯片!她屁都不敢放一個,還笑著收下了!你說可笑不可笑……現在我懷孕了,她還不得上趕著來伺候我?不過我才不稀罕呢,看見她那張臉就煩……」門外的我,握著水果籃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沒有衝進去和她理論,而是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了。
那些惡毒的話語,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將我心中最後一點溫情也剜得乾乾淨淨。
我回到家,打開了那個塵封已久的柜子。
那兩包薯片還靜靜地躺在那裡,包裝袋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我用抹布小心翼翼地擦去灰塵,看著上面那個早已過期的日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我原本還存著一絲猶豫,覺得對一個孕婦使用這樣的手段,是否太過刻薄。
但聽完那通電話,我所有的顧慮都煙消消散了。
對於一個從骨子裡就看不起你、惡意揣測你、並且毫無悔改之心的人,任何的仁慈和退讓,都是對自己的殘忍。
整個孕期,我始終與張莉保持著一種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不再主動上門,只是在家庭聚會上禮貌性地問候幾句。
我不再給她買任何東西,張偉問起,我就說:「莉莉現在有媽和你有親家照顧,什麼都不缺,我那點心意也拿不出手,就不去湊熱鬧了。」我的疏離,讓張家所有人都感到不滿,但他們又挑不出我任何實質性的錯處。
因為在明面上,我依舊是那個溫和、有禮的嫂子。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張莉順利地生下了一個六斤重的兒子。
消息傳來,張家上下歡天喜地,仿佛中了頭彩。
婆婆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在醫院裡就迫不及待地開始籌划著孫子的滿月宴,揚言要辦得風風光光,讓所有親戚朋友都來見證他們張家的大喜事。
張偉也激動得不行,他拉著我的手,興奮地說:「老婆,我要當舅舅了!我們得給寶寶準備一份大禮!」我看著他被喜悅沖昏了頭腦的樣子,微笑著點了點頭:「當然,這麼大的喜事,我們肯定要好好準備一份『大禮』。」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廚房的方向。
那個柜子里,一份為這場盛宴精心準備的「厚禮」,已經等待了太久太久。
04
張莉的兒子滿月宴定在市裡一家頗為高檔的酒店,婆婆下了血本,包下了一個能容納二十桌的大廳,請柬發遍了三親六戚、街坊四鄰。
那架勢,比張莉結婚時還要隆重。
宴會前幾天,家裡就瀰漫著一股緊張又興奮的氣氛。
張偉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我討論滿月禮的事情。
「老婆,你看我們送個什麼好?我媽說,親戚們一般都直接給紅包,要不我們也包個大的?」他試探性地看著我,「莉莉生孩子辛苦了,我們多表示一下也是應該的。」我正在看書,頭也沒抬地說:「好啊,你覺得包多少合適?」「我想……要不,包六千六吧?圖個吉利。」張偉小心翼翼地說出了一個數字。
我終於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六千六?我們上個月的房貸還是我用信用卡還的,你忘了嗎?」張偉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搓著手,有些侷促地說:「我……這不是特殊情況嘛。就這一次,以後我保證省吃儉用。」「張偉,」我合上書,語氣平靜卻堅定,「紅包可以給,但不是我們給。那是你作為舅舅的心意,用你自己的錢去給。至於我這份舅媽的禮,我已經準備好了。」「你準備好了?準備了什麼?」張偉好奇地問。
我神秘地笑了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保證是一份誰也想不到的、獨一無二的大禮。」看我堅持,張偉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嘀咕著讓我別太小氣,免得又讓張莉挑理。
我沒再理他,轉身走進了廚房。
我打開那個柜子,將那兩包「珍藏」了近一年的過期薯片拿了出來。
時間是個神奇的東西,它能讓新鮮的食物腐壞,也能讓屈辱和憤怒發酵成更猛烈的力量。
薯片的包裝袋已經有些褪色,邊角也因為長時間的存放而微微捲起,但整體上還保持著完好。
我找來一塊柔軟的布,把包裝袋上的每一絲灰塵都擦拭得乾乾淨淨,讓它看起來像新的一樣。
然後,我從網上訂了一個最精緻、最華麗的禮品盒。
那是一個淡金色的盒子,上面繫著香檳色的絲綢緞帶,光是盒子本身,看起來就價值不菲。
我還特意買了一張設計精美的賀卡。
滿月宴的前一天晚上,張偉去公司加班了,我一個人在家,開始精心包裝這份「大禮」。
我先在禮品盒的底部鋪上一層柔軟的金色拉菲草,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那兩包薯片並排擺放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