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眼裡,我的爹爹是個笨蛋,不同的是,他是個貌美的笨蛋。
八歲那年,祖母去世,母親沒有了束縛,不想再過貧苦的生活,選擇和離。
娘親走之前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告訴她:「母親,你走吧,爹爹有我呢。」
她下定了決心,哽咽著對我說道:「薇薇,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你爹爹,母親會回來看你的。」
我笑著沖她點點頭,她求心安,給她就是,這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她眼眶含淚,卻也沒有半點猶豫轉身離開,登上早已等在一旁的馬車。
爹爹站在我的身後,茫然地看著這一切,他不懂什麼是和離,只知道一個手印按上去,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娘子。
1
七年的時間裡,我靠著家裡祖母攢的錢,在隔壁春嬸的幫助下,學會了做豆腐的手藝,在家門口支起了個小攤子。
每天早上,我就將爹爹從床上拖下來。
他早上總是睡不醒,一副困頓不堪的樣子,眼裡像含著一汪春水,容貌與幾年前相比,好像沒有什麼改變。
可是這卻格外招小姑娘嬸子她們的喜愛,總是擠著擁著來我們這裡買塊豆腐,就為了看我爹爹一眼。
爹爹一開始不適應,總是鼓著他紅潤的嘴,委屈地說道:「薇薇,能不能別讓我出來了,她們的眼神好可怕啊,感覺像要吃了我一樣。」
我給爹爹整了整他被弄亂的頭髮,哄著他:「好呀,爹爹不喜歡就算了,可是這樣的話,我們的豆腐賣不完,該怎麼辦呢?」
爹爹立馬急了:「不行不行,要賣完的,攢著錢都給你當嫁妝。」
他聽春嬸說了,薇薇大了是要嫁人的,要嫁妝,嫁妝要很多很多錢。
其實我不願意嫁人,我離開了,爹爹就真的孤孤單單一個人了,或許,能找個贅婿。
但是我壞心眼,沒告訴爹爹,看著他努力想法子為我掙錢,我就格外滿足。
這樣,我覺得自己在被愛著。
後來,他還會紅著臉主動叫賣,被吸引來的人越來越多,攤子的生意也越來越好,我甚至有閒錢盤算著租個門面。
可是偏偏一場大雨,把一切都改變了。
2
「咳咳咳……」
早上剛出攤,就下了一場大雨。等我急急忙忙收拾好,身上也已經全部淋濕。
到了傍晚,我就感覺到不適,頭昏昏沉沉,喉嚨也格外干癢。
爹爹急得在我床邊直叫我:「薇薇,薇薇,你怎麼了?」
我強打起精神,安慰他:「爹爹,我沒事,你去隔壁把春嬸叫來,她知道怎麼辦的。」
「哦哦,我馬上去,薇薇你等我回來!」
說完立馬轉身出門去了。
半睡半醒間,我突然想到,壞了,春嬸前日告訴我,他們一家人要去探親,今天出發。
我想喊住爹爹,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無奈之下,只求爹爹沒得到回應能早點回來。
不知道是什麼時辰,我感覺迷迷糊糊中,有人摸了摸我的額頭,這手我很熟悉,是爹爹的,心瞬間安定下來,回來就好。
3
等我醒來,窗外已是大亮,陽光早已照了進來。
我感覺身體好多了,從床上坐了起來,剛穿好衣服,又低咳了幾聲。
卻不想,這時房門被打開。
爹爹端著一碗藥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他看見我坐著,急著加快了步子。
「薇薇,你醒啦,這是昨日大夫開的藥,快把它喝了。」
藥?我變了臉色,把遞過來的碗放在一邊,急忙拉過他的手,上下檢查,看到沒有半點傷痕,才鬆了一口氣。
他茫然地看著我:「怎麼了,薇薇?」
沒受傷就好,可是爹爹連鍋碗都沒有碰過,怎麼會熬藥呢?
我問他:「爹爹,你這藥是從哪兒來的?」
「趙慕行讓人熬的。」他乖乖地告訴我。
趙慕行?是誰?姓趙,這可是國姓啊。
「爹爹,趙慕行是誰?」我急忙起身問他。
他用一種清澈的眼神看向我:「趙慕行就是趙慕行啊。」理所當然的樣子讓我覺得我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可還沒等我繼續追問下去,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景逸,薇薇好些了嗎?」
我看向來人,長得倒是高大俊朗,站在爹爹旁邊,感覺要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住。
不過,未免也太過自來熟了些,好像以前不曾見過吧。
爹爹並未察覺到我的嫌棄,歡喜地對他說道:「多虧有你,薇薇現在已經好了很多。」
趙慕行像是不經意一般,輕輕地整理了下爹爹的衣服,「你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照顧是應該的。」
我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裡開始發抖,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4
我迅速平復了心情,向對方表示感謝,試探性地問道:
「還未向大人道謝,多謝您的救命之恩,不知道薇薇該怎麼報答您呢?」
「將你的爹爹送給我如何?」他的語氣格外隨意,卻不容人反駁。
我面色一肅,快速扯出一絲笑:「爹爹不是物件,如何能送你,還請大人不要再開玩笑了。」
爹爹聽到,也衝著對方認真地點點頭:「薇薇說得對,我不能送人的。」
趙慕行卻衝著爹爹笑了:「看來景逸是忘了,昨天你已經將自己送給我了啊。」
什麼?!我心裡一驚。
趙慕行拿出一張紙,遞給爹爹。
「景逸的記性太差了,沒我可怎麼辦呢?」他嗔怪道。
我不顧身體的虛弱,快速從床上起來,搶過那張紙。
看清紙上的內容,我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老天爺,就一個晚上,爹爹你就把自己賣了?!
5
這居然是一張婚書,不管我怎麼看,上面的的確確是爹爹的名字,甚至還按了手印,蓋了官印。
怒從心起,我已經忘記了他的姓氏:「兩個男子,如何能作數,我倒是要去官府問問,這還有沒有王法!」
雖然京城中,男子結契的並不少見,但是,我爹爹怎麼可能知道這紙婚書的含義。
看著暴怒的我,爹爹感到十分害怕,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按個手印,我為什麼要生這麼大的氣,從來就沒有見過我這個樣子,七年前他按手印時,我明明是笑著的啊。
他顫抖著手指,拉住我的衣袖:「薇薇,怎麼了,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眼神里全是慌亂與不安。
趙慕行看著面色蒼白的爹爹,眼裡閃過一絲心疼,想拉過他的手,卻被躲開,因為他看出來,我不喜歡趙慕行。
他討好地看向我:「薇薇不生氣,我讓他走。」
說完,就去扯趙慕行:「快走快走。」
趙慕行卻站在原地,沒有絲毫動搖。
他握住爹爹的肩膀,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景逸,你昨天親口說的,只要我能救你的女兒,你做什麼都可以。我就想讓你做我的夫人,和我共享王府,薇薇今後就是我們的繼承人。看,這是你自己按的手印,對不對?」
爹爹也想起來,他昨天的確說過,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又為難地看著我。
我卻被他的話給震驚了,王府?據我所知,當今天子年幼,乃先帝獨子,京城裡只有一位王爺 ,那就是攝政王!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如果他是攝政王,我怎麼能護住爹爹。
「薇薇,你也可以叫我爹爹,或者叫我父王,好區分一點。」
趙慕行終於如願以償地拉著爹爹柔軟的手,像個慈父一樣和我說道。
他深知,宋景逸就是一個女兒奴,我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只有先討好了我,我爹就水到渠成了。
呸,爹你個大頭鬼,休想騙我爹爹!
6
趙慕行試圖帶我們進王府,爹爹看向我,像是在詢問我的意見。
我只是對趙慕行說了一句話,他就無可辯駁,只能離開,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個丫鬟,我本想推辭,但是他卻將我堵了回去:
「你生著病,你捨得景逸照顧你,我可捨不得。」
我啞口無言,只能讓他將人留下。
走之前,他拉過爹爹的手,輕聲和他說:「景逸,等著我,我一定會準備一個盛大的婚禮,將你迎進王府。」
我在一旁,假笑著,牙都快咬碎了。
我的傻爹爹呦,他是在占你便宜啊,不行,安全教育,迫在眉睫,第一條,不准任何人摸手,除了我以外。
趙慕行又指向早已默默守在一邊的丫鬟:「這是阿柒,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吩咐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