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接濟",不過是他們家吃剩下的殘羹冷飯,是表哥穿小了的舊衣服。
而我媽,卻把這些當成天大的恩情,要求我用一生來償還。
"你……你胡說!你舅舅那是為了我們好!投資有風險不是很正常嗎?"我媽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再說了,過去的事情提它幹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表哥的婚事!你要是害得你表哥結不成婚,你就是我們李家的罪人!"
"李家的罪人?"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媽,我再說一遍,我姓林。李家有沒有罪人,和我有什麼關係?你那麼想當李家的功臣,你自己去當,別拉上我。至於買房的錢,我一分都不會出。你要是再在外面敗壞我的名聲,別怪我不念母女情分。"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將她的號碼暫時拉黑。
我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果不其然,幾分鐘後,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喂,林微啊,我是你舅媽。"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股子虛偽的熱情。
"舅媽,有事嗎?"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跟你媽說話呢?她在群里說的話可能有點急,但也是為了你好嘛。你想想,你幫你表哥買了房,以後你表哥表嫂能不念你的好?咱們親戚之間,不就應該這樣互幫互助嗎?你現在幫了他,以後你有事,他還能袖手旁觀?"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好像我出三百萬買一套房子,只是為了換取他們一句虛無縹緲的"念你的好"。
"舅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過去十年,我陸陸續續給表哥的錢,加起來沒有三十萬,也有二十萬了吧?他買車,換手機,出去旅遊,哪一次不是我媽來找我要錢?我幫的還少嗎?可結果呢?我去年生病住院,需要人照顧,打電話給我媽,我媽說她要照顧表哥的狗,走不開。我給表哥打電話,他說他要跟朋友打遊戲,沒時間。這就是你說的『互幫互助』?"
那一次,是我最絕望的時候。
高燒到三十九度,一個人躺在醫院冰冷的病床上,看著別人床前都有家人噓寒問暖,而我的親人,一個在照顧狗,一個在打遊戲。
最後,還是我的同事兼好友許諾,請了假來醫院照顧我。
從那一刻起,我就對所謂的親情,徹底死了心。
電話那頭的舅媽顯然沒想到我會把這些事翻出來,一時間也語塞了:"那……那不是趕巧了嗎?你表哥他還年輕,不懂事……"
"他比我還大兩歲,不懂事?舅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別拿這種話來騙小孩了。買房的錢,我沒有。你們要是覺得我媽說得對,那你們就去找那個答應給你們買房的女婿吧。我言盡於此。"
我再次掛斷了電話,然後將手機調成了靜音。
我靠在辦公椅上,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
我知道,這場戰爭,才剛剛拉開序幕。
他們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尤其是我的母親,張愛華。
她會用盡一切辦法,來逼我就範。
而我,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奉陪到底。
03

將手機調成靜音後,世界清凈了不少。
我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用繁瑣的數據和報表來麻痹自己,暫時不去想那些糟心事。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臨近下班時,好友許諾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家情況,並且堅定地站在我這邊的人。
"微微,你還好嗎?我剛聽說了一件事……"許諾的語氣有些遲疑。
"是關於我媽和我表哥的吧?"我苦笑一聲,看來消息傳播得比我想像的還要快。
"不止!"許諾的聲音嚴肅了起來,"你媽帶著你舅舅舅媽,現在就在你們公司樓下大廳,指名道姓要見你!"
我心裡"咯噔"一下,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們竟然找到了我的公司!
"他們說什麼了?"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還能說什麼,就那些車軲轆話唄。說你忘恩負義,發達了就不認窮親戚,說好了給你表哥買房又反悔,害得你表哥婚事都快黃了。"許諾的聲音里充滿了鄙夷,"你媽還在那兒哭呢,一邊哭一邊數落,說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結果養出個白眼狼。現在公司前台圍了一堆人看熱鬧,行政部主管臉都綠了。"
我閉上眼睛,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張愛華,我的親生母親,她太了解我了。
她知道我把工作看得很重,知道我為了今天這個位置付出了多少努力。
她知道我最好面子,最怕在同事和領導面前出醜。
所以,她選擇了最狠毒的一招——來我的公司鬧,毀掉我的體面,毀掉我的事業,以此來逼迫我屈服。
"微微,你千萬別下來!也別見他們!你現在下來,正好就中了他們的圈套!你只要見了,不管你說什麼,在別人看來都是你理虧!"許諾急切地說道,"我已經跟你們行政主管打過招呼了,就說你不舒服,提前回去了。你從地下車庫走,我開車過去接你!"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諾諾。"掛斷電話,我的手腳一片冰涼。
我迅速收拾好東西,拿起車鑰匙,快步走向電梯。
乘電梯下到負二層停車場時,我的心一直懸著,生怕在某個角落裡衝出我媽那張寫滿控訴的臉。
幸運的是,一路都很順利。
我坐進自己的車裡,鎖上車門,才感覺找回了一絲安全感。
我靠在方向盤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為什麼?
為什麼我的親生母親,要用這種方式來逼我?
在她的心裡,究竟是我這個女兒重要,還是她哥哥家的兒子重要?
我擦乾眼淚,發動了車子。
許諾已經在公司附近的一個路口等我。
看到她的車,我把車停在路邊,上了她的副駕駛。
"他們還在嗎?"我問。
"還在呢,跟門神一樣。"許-諾遞給我一瓶溫水,"我已經讓行政叫保安了,不過他們畢竟是你家人,保安也不好用太強硬的手段,只能勸。估計他們鬧一會兒,沒見到你,自己覺得沒趣,也就走了。"
我喝了一口水,稍微定下心神,拿出手機。
靜音的這段時間,有幾十個未接來電,除了我媽和舅媽,還有一些不熟悉的號碼,想必是別的親戚。
微信里,"李氏家族一家親"群聊已經刷了上百條信息。
在我那句"哪個女婿答應的你找哪個要去"之後,沉寂了片刻,便是我媽的控訴,舅舅的指責,舅媽的哭訴,以及其他親戚們義憤填膺的"主持公道"。
他們把我塑造成了一個忘恩負-義、冷血無情、見利忘義的小人。
仿佛我掙的每一分錢,都帶著原罪,都應該拿出來"回饋"家族。
而我,在他們口中,成了一個"應該被唾棄的罪人"。
最讓我心寒的是我舅舅發的那段話:"林微,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小時候,我抱著你,給你買糖吃,有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你現在出息了,就這麼回報我?你表哥是你唯一的哥哥,你不幫他誰幫他?這套房子,你不買,也行。你把這些年我花在你身上的錢,連本帶利還給我!我們李家,不養白眼狼!"
看著這段話,我氣得渾身發抖。
他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
他所謂的"好東西",不過是他兒子吃剩下的零食。
他所謂的"回報",就是要我拿幾百萬的真金白銀去填他們家的無底洞!
"別看了,看了生氣。"許諾抽走我的手機,"跟這幫人,就不能講道理。你越講道理,他們越來勁。微微,你聽我的,從現在開始,所有電話,一概不接。所有信息,一概不回。跟他們打持久戰,看誰耗得過誰。"
"可是,他們今天能來我公司,明天就能去我住的地方。"我憂心忡忡。
我媽知道我住的小區。
"搬家!"許諾斬釘截鐵地說,"搬我那兒去!我那兩室一廳,你先住著。等你找到合適的房子,再搬出去。他們找不到你人,鬧幾次也就消停了。"
看著許諾堅定的眼神,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在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是有人真心待我。
"諾諾,謝謝你。"
"謝什麼,咱倆誰跟誰。"許諾拍了拍我的手,"打起精神來,這件事,還沒完。你必須做好更壞的打算。"
我點點頭,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