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三年，我每天的晚餐都是一碗白粥。
婆婆說這是為了養生，為了健康。
我信了，也忍了。
直到大姑姐回家的那天，我看見滿桌的大魚大肉。
看見婆婆滿臉堆笑地為她夾菜。
看見丈夫理所當然地大快朵頤。
那一刻，我手中的白粥再也咽不下去。
原來，不是不能吃肉，只是我不配。
我放下碗，做了一個決定。
從那天起，我不會再為這個家付出分毫。
1
林小雨看著面前的白粥，米粒稀稀拉拉，幾乎能數得清。
這是她連續第三年，第一千零九十五天，晚餐喝白粥。
婆婆坐在對面，面前卻是一碗香噴噴的米飯，配著一小碟炒青菜和幾片醬肉。
「小雨啊，多吃點，白粥養胃。」婆婆微笑著說，語氣溫和，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
林小雨低頭，用勺子輕輕攪動碗里的粥。
她記得剛結婚時，婆婆說她太瘦，需要調養，先從清淡飲食開始。
一個月，兩個月，然後就是整整三年。
三年里，她從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變成了現在這個面色蒼白、寡言少語的兒媳。
「媽，我這個月工資發了，轉給您一部分。」林小雨輕聲說，拿出手機轉帳。
婆婆點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好，家裡開銷大，你多擔待。」
林小雨的丈夫趙明坐在旁邊，埋頭吃飯，一言不發。
他似乎從未覺得妻子每天喝白粥有什麼問題。
也從未注意到，林小雨的體重已經從婚前的50公斤下降到不足40公斤。
飯後，林小雨收拾碗筷，婆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趙明則回到書房打遊戲。
這是這個家的日常。
林小雨站在水池前，看著手中的粥碗，忽然感到一陣眩暈。
她扶住台面，穩住身體。
這樣的眩暈近來頻繁發生，她知道是長期營養不良的結果。
但她不敢說，也不能說。
上周她委婉提起想換個口味，婆婆立刻紅了眼眶，說自己辛苦做飯還被嫌棄。
趙明則責怪她不體諒老人。
從此她再也不敢提。
「小雨，明天你大姐回來，記得早點下班去買菜。」婆婆在客廳里說。
「好的，媽。」林小雨應道。
趙明的姐姐趙晴，嫁到了外地，每年回來兩三次。
每次她回來，家裡的飲食都會大變樣。
林小雨曾經期待這些日子，因為只有這時，她才能吃到正常的飯菜。
但很快她就發現，即使在這種時候，她的碗里依然常常是白粥。
「你腸胃弱，突然吃油膩的會不舒服。」婆婆總是這樣解釋。
而趙明從未為她說過一句話。
第二天，林小雨提前下班，去了菜市場。
按照婆婆的清單，她買了魚、蝦、排骨和各種新鮮蔬菜。
花費了她近一周的工資。
回到家，婆婆已經在廚房忙碌。
看見她，婆婆接過菜袋，檢查了一番。
「蝦買小了，排骨也太瘦。」婆婆皺眉，「小雨啊，不是我說你，買東西要會挑。」
林小雨低下頭：「對不起，媽。」
她其實很會挑菜，婚前她經常為家人做飯。
但在這個家裡，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你去把客廳收拾一下，這裡我來。」婆婆把她推出廚房。
林小雨走到客廳，開始擦拭家具。
她聽見婆婆在廚房哼著歌，忙得不亦樂乎。
與平時只做簡單飯菜時的敷衍判若兩人。
傍晚，趙晴到了。
她一進門，就給了婆婆一個大大的擁抱。
「媽，想死你了！」
然後又拍拍趙明的肩膀：「弟弟又胖了啊！」
最後才看向林小雨，淡淡點頭：「小雨。」
林小雨微笑回應：「大姐。」
趙晴打量著客廳，目光落在林小雨身上。
「小雨是不是又瘦了？臉色也不太好。」
婆婆連忙接話：「她腸胃不好，一直在調養，吃得太油膩就難受。」
林小雨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她能說什麼呢？說婆婆不給她吃肉？
誰會相信呢？
晚餐時間，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
紅燒排骨、清蒸魚、白灼蝦、香菇青菜、玉米排骨湯...
香氣四溢。
林小雨幫忙擺好碗筷，習慣性地要給自己盛粥。
「今天不吃粥了。」婆婆突然說，「大家都吃飯。」
林小雨心中一暖，以為婆婆終於想起了她。
她高興地盛了一碗飯，坐到桌邊。
趙明給每個人倒了飲料，一家人舉杯歡迎趙晴回家。
林小雨夾起一塊排骨，放入口中。
久違的肉香讓她幾乎落淚。
她已經不記得上次吃肉是什麼時候了。
「來，晴晴，嘗嘗這個蝦，特別新鮮。」婆婆給趙晴夾了一大隻蝦。
「媽，你自己也吃。」趙晴笑著說，碗里已經堆滿了菜。
林小雨默默吃著，不敢夾太多肉，只偶爾夾一塊，配著大量的米飯。
她注意到，婆婆不斷給趙晴和趙明夾菜，卻始終沒有看她一眼。
仿佛她是隱形人。
「小雨怎麼只吃這麼點肉？」趙晴突然問。
林小雨正要回答，婆婆搶先開口：
「她腸胃弱，不能吃太多。是吧，小雨？」
婆婆看向她，眼神中帶著警告。
林小雨低下頭：「是，我吃不多。」
趙明附和道：「姐，你別管她，她一直這樣。」
林小雨的心沉了下去。
她看著滿桌的菜肴，突然沒了胃口。
飯後，林小雨收拾碗筷，趙晴和婆婆坐在沙發上聊天。
「媽，我這次回來，是有好消息告訴你。」趙晴的聲音帶著喜悅。
「什麼好消息？」婆婆問。
「我懷孕了！兩個月了！」
婆婆驚喜地叫出聲，趙明也湊過去祝賀。
林小雨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這溫馨的一幕。
沒有人注意到她。
沒有人記得，她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
在婚後第一年，她懷孕了，但因為在公司加班過度勞累，流產了。
那時婆婆只是淡淡地說：「年輕，以後還有機會。」
趙明則抱怨她不小心。
從此再也沒有人提起那個失去的孩子。
而她現在才知道，趙明一直告訴家人，是她不想要孩子才故意流產。
林小雨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她回到廚房，繼續洗碗。
水聲嘩嘩，掩蓋了她輕微的抽泣。
第二天，趙晴說要住幾天。
婆婆喜笑顏開，說要好好給她補補。
林小雨照常上班，下班後買菜回家。
每天晚餐都豐盛得像過年。
但每次，婆婆都會特意為林小雨盛一碗白粥。
「小雨還是吃粥好，別把腸胃吃壞了。」
趙明點頭贊同。
趙晴偶爾投來疑惑的目光，但最終什麼也沒問。
林小雨不再爭辯，默默喝著自己的粥。
看著對面三人有說有笑，大魚大肉。
她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像個傭人。
周五晚上，公司臨時有事，林小雨加班到很晚。
回到家時，已是晚上九點。
她疲憊地打開門，聽見餐廳傳來的笑聲。
「小雨回來了？」婆婆看見她，笑容收斂了些，「飯菜在廚房，你自己熱一下。」
林小雨點點頭，走向廚房。
廚房的桌子上，放著一碗已經涼透的白粥，和一碟鹹菜。
而餐廳的餐桌上，擺著吃剩的半條魚，一些蝦殼，還有幾盤見底的菜肴。
林小雨看著那碗白粥，突然感到一陣噁心。
她走出廚房，輕聲說：「我不餓，先休息了。」
婆婆皺眉：「不吃飯怎麼行？身體不要了？」
趙明抬起頭：「媽讓你吃就吃，別鬧脾氣。」
林小雨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家人。
他們坐在溫暖的燈光下，面前是豐盛的殘羹剩飯。
而她，只配得上一碗冷粥。
三年來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
但她強壓下去，只是淡淡地說：「我真的不餓。」
轉身回了房間。
那晚，她第一次認真思考自己的婚姻。
2
林小雨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她照常起床做早餐。
婆婆和趙明還在睡夢中。
趙晴因為懷孕嗜睡，也沒有起床。
林小雨在廚房準備早餐，心思卻不在手上。
她想起昨晚那碗冷粥，想起三年來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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