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整個世界陷入了徹底的黑暗和死寂。
冰箱停止了嗡鳴，客廳里路由器微弱的閃光也消失了。
我甚至能聽到血液衝上大腦的聲音。
一種詭異的安靜籠罩了整個屋子。
我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臥室里，王俊的呼吸聲依舊平穩，婆婆的房間也沒有任何動靜。
安全了。
我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復仇成功的快感。
我倒要看看，明天早上，當婆婆發現家裡所有的電器都無法使用時，她會是什麼表情。
那個藏在地下室里的「電老虎」，在沒有了電力供應之後，又會鬧出什麼樣的動靜。
我摸黑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我在腦海里預演著明天可能發生的一切。
婆婆可能會大發雷霆，會指責我，甚至會和我大吵一架。
但沒關係，只要能逼她說出真相，一切都值得。
我甚至已經想好了說辭：就說我半夜起來上廁所，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害怕是線路短路起火，情急之下才拉了總閘。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誰也挑不出毛病。
想著想著，我竟然有些興奮起來，期待著黎明的到來。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這個被我親手切斷電源的夜晚，對於某些人來說，是何等的煎熬和致命。
03
我在忐忑與期待中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天剛蒙蒙亮，我就醒了。
或者說，我根本就沒怎麼睡著。
我悄悄起身，看了一眼身邊熟睡的丈夫，躡手躡腳地走到客廳。
屋子裡一片寂靜，和我昨晚拉閘時一模一樣。
我走到廚房，試著按了一下電水壺的開關，毫無反應。
很好，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我回到房間，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繼續躺下玩手機。
我在等，等婆婆起床，等她發現停電，等她那張 همیشه鎮定的臉上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早上七點，婆婆的房門準時打開。
我立刻將手機塞到枕頭下，閉上眼睛，調整呼吸，偽裝成還在熟睡的樣子。
我聽到她在客廳里走動的聲音，然後是廚房傳來的動靜。
我猜她是在準備早餐。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她「咦」了一聲，似乎是在奇怪電磁爐為什麼打不開。
緊接著，是幾下開關被反覆按動的「啪啪」聲。
來了！
我心裡一陣激動。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預想中的驚呼和抱怨並沒有出現。
婆婆在廚房搗鼓了一會兒，就沒了動靜。
我悄悄睜開一條眼縫，看到她從廚房走了出來，臉上沒有絲毫的慌張，甚至可以說是異常的平靜。
她只是走到窗邊，朝外面看了看，然後就拿起手機，似乎在給誰打電話。
這太不正常了。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家裡但凡有點什麼事，她早就開始咋咋呼呼了。
今天怎麼會如此鎮定？
難道她知道是我乾的？
還是說，她根本不在乎停電？
我的心裡泛起一陣嘀咕，事情的發展似乎偏離了我的劇本。
七點半，王俊的鬧鐘響了。
他睡眼惺忪地起床，走進衛生間，然後就傳來了他的抱怨聲：「怎麼停水了？哦，是停電了，熱水器沒電。」
婆婆在客廳平淡地應了一句：「嗯，好像是跳閘了，我早上給物業打過電話了，他們說派人來看看。」
她居然沒提電費的事，反而主動把責任攬了過去，說是她報修的。
這讓我更加看不懂了。
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王俊胡亂用冷水洗了把臉，一邊換衣服一邊抱怨：「這老小區就是麻煩，動不動就停電。老婆，早飯估計是沒得吃了，我出去給你帶點兒？」
「不用了，我還不餓。」我有氣無力地回答。
我的「傑作」非但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反而讓整個局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這讓我感到一陣挫敗。
王俊匆匆忙忙地出了門，家裡又只剩下我和婆婆兩個人。
她坐在沙發上，悠閒地看著報紙，仿佛停電對她毫無影響。
我越想越不對勁，那個藏在地下室的秘密，難道和電無關？
可如果無關，那每月上千的電費又作何解釋？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咚！咚！咚！」
那聲音又快又重，顯示著門外之人的焦急。
我心裡一驚，誰會這麼早來？
婆婆放下報紙，起身去開門。
她的動作看起來有些遲緩，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arle的緊張。
我好奇地從臥室探出頭去。
門開了，站在外面的，是住在我們樓下的鄰居，老李。
老李五十歲出頭，平時在小區里碰到，也會點頭打個招呼，但並無深交。
此刻，他卻一反常態，臉色煞白，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眼神里充滿了血絲和驚恐。
他看到婆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聲音都在發抖。
「張姐！張姐，你家……你家是不是停電了？」
婆婆的臉色也瞬間變了。
她點了點頭，聲音有些乾澀：「是啊，老李，怎麼了？你這麼著急。」
老李仿佛沒聽到她的問題，他的目光越過婆婆，在我們家裡瘋狂地掃視著，最後，他的眼神落在了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門上。
然後，他說出了一句讓我如遭雷擊的話。
「你家地下室能開下門嗎？」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為什麼？
為什麼樓下的鄰居，會開口問我們家地下室的門？
04
老李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早晨，卻像一顆炸雷在我耳邊轟然響起。
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為什麼會知道地下室？
他和婆婆之間，和那個每月上千塊的電費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
無數個混亂的念頭在我腦中碰撞，讓我幾乎無法思考。
我看到婆婆的身體明顯地僵硬了一下。
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變得和老李一樣蒼白。
她下意識地想要關上門，將老李擋在外面，語氣也變得異常強硬：「老李，你胡說什麼！我家地下室都是些舊東西，有什麼好看的！你趕緊回去吧！」
「張姐！」老李的情緒激動起來，他的聲音因為急切而變得尖銳，「我不是要看東西！你快開門啊！再不開門，就要出人命了！」
「出人命」三個字，像三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地刺進我的心臟。
我再也無法躲在臥室里，一個箭步沖了出去，站在了婆婆身後。
「媽，怎麼回事？李叔，出什麼事了？」我急切地問道。
我的突然出現，讓婆婆和老李都嚇了一跳。
婆婆回頭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滿了警告和憤怒，仿佛在責怪我多管閒事。
而老李則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繞過婆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的手冰冷而顫抖：「小林！你快讓你媽開門！快啊！我愛人……我愛人的呼吸機停了！備用電源也快耗盡了！求求你們了！」
呼吸機？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仿佛被重錘擊中。
呼吸機……是需要24小時不斷電的醫療設備。
我猛地想起了什麼。
那微弱的、持續不斷的嗡鳴聲；那扇永遠緊鎖的門；那每月固定消失的一千塊錢；以及婆婆今天早上反常的平靜……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豁然貫通，交織成一個讓我不寒而慄的真相。
我……我好像……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媽……」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轉向婆婆，看到的卻是她一臉的絕望和慌亂。
她不再掩飾，衝著我聲嘶力竭地吼道：「你看什麼看！還不快去把總閘打開！」
「總閘？」我愣住了。
「就是你昨天晚上關掉的總閘！」婆婆的眼睛因為憤怒和恐懼而變得通紅，「林微，我告訴你，要是他們娘倆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她的話，徹底擊潰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線。
她什麼都知道。
她知道我昨晚做了什麼。
原來，她早上的平靜都是偽裝，她不是不在乎，她是在害怕！
害怕我把事情鬧大，害怕藏在地下室的秘密被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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