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過不下去，那就離吧。」
這句話一出，堂屋裡死一般的寂靜。
林雨婷瞪大眼睛，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
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這個男人，真的要為了那80萬跟她離婚？
張秀英也愣住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說什麼？」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陳建平沒有回答，只是低下了頭。
他的肩膀在微微發抖，拳頭握得緊緊的。
「建平，你再說一遍？」
張秀英不敢相信兒子會說出這種話。
「離婚。」
陳建平重複了一遍，聲音更沉了。
林雨婷的眼淚嘩地流了下來。
她看著丈夫，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就在這時，陳建平突然轉身，往臥室走去。
他的背影看起來格外沉重，腳步都有些踉蹌。
「你去哪兒？」
張秀英在後面喊。
「你給我站住！」
可陳建平沒有回頭。
他推開臥室的門，消失在昏暗的光線里。
林雨婷站在原地，整個人都麻木了。
離婚......
他真的要跟她離婚......
堂屋裡的空氣凝固了。
張秀英臉色鐵青，陳建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幾秒鐘——
那幾秒鐘對林雨婷來說，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臥室的門重新打開了。
陳建平從裡面走出來。
他的眼眶紅紅的，臉色慘白得嚇人。
手裡緊緊攥著什麼東西。
林雨婷看著他，心跳得厲害，呼吸都快停了。
陳建平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他的眼神很複雜，有痛苦，有掙扎，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他停在林雨婷面前，緩緩抬起手。
然後，慢慢地，攤開了手掌。
當林雨婷看清他手裡的那樣東西時——
她的瞳孔猛地收縮。
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連呼吸都停止了。
那一瞬間，她腦子裡一片空白......
那是一張銀行卡。
不是她手裡那張存著160萬的卡，而是另一張。
陳建平的手在微微顫抖，掌心裡那張淡藍色的銀行卡在昏黃的光線下泛著冷光。
「這是......」
林雨婷聲音發顫，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這是我這些年的積蓄。」
陳建平的聲音很沉，帶著沙啞。
「43萬。」
「我在工地乾了十五年，除了給家裡的生活費，剩下的我都存下來了。」
他抬起頭，眼眶通紅地看著林雨婷。
「雨婷，我知道80萬太多了。」
「我......我拿出我所有的積蓄，加上你的40萬，一共83萬。」
「這樣夠了。」
林雨婷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從沒想過，丈夫這些年竟然攢了43萬。
工地上的活又累又髒，一個月也就四五千塊錢，他是怎麼攢下這麼多錢的？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丈夫的樣子。
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天黑透了才回家。
夏天穿著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冬天頂著刺骨的寒風。
手上滿是老繭，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
有時候她心疼地說，別干那麼累，錢慢慢賺。
可他總是笑著說，不累，習慣了。
原來他不是不累。
原來他是想給她攢一個家。
「建平......」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
「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我想給你個驚喜。」
陳建平苦笑了一下。
「本來想等攢夠50萬，就帶你和孩子去市裡買套房子。」
「讓你不用再住這破房子，不用再受我媽的氣。」
「讓孩子能在好一點的學校上學，有個好的前途。」
「讓你過上體面的日子，不用再被村裡人看不起。」
他的聲音越來越哽咽。
「我知道這些年你在這個家過得不容易。」
「我媽對你那些話，那些態度，我都看在眼裡。」
「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只能用這種笨辦法。」
「我想著，只要我拚命幹活，拚命攢錢，總有一天能給你一個好日子。」
「可現在......」
他低下頭，肩膀開始顫抖。
「現在這錢，得先給建華用了。」
「對不起，雨婷。」
「我讓你失望了。」
林雨婷看著丈夫憔悴的臉，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
疼。
疼到無法呼吸。
原來他不是不在乎她。
原來他一直都在默默為這個家打算。
原來他心裡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她。
她想起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想起他每次給家裡生活費時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她覺得太少。
想起他每次下雨天都會特意回來接她，哪怕工地離家很遠。
想起他每次看到她和婆婆起衝突時，那無助又痛苦的眼神。
想起他每次加班回來，看到她還沒睡時，那心疼又自責的表情。
她一直以為他是個不懂浪漫、不會表達的木頭人。
她一直以為他把母親和弟弟看得比她重要。
她一直以為他對這個家沒有規劃，沒有打算。
可她錯了。
他只是把愛藏在了心底，用行動而不是語言來表達。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這個家。
「建平......」
林雨婷撲進丈夫懷裡，淚水瞬間決堤。
「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我以前總是埋怨你，總是覺得你不站在我這邊。」
「我以為你不愛我，我以為你更在乎你媽和你弟弟。」
「可我現在才知道，你一直都在默默為我付出。」
「你比我想像中的要愛我得多得多。」
陳建平緊緊抱住妻子，眼淚也掉了下來。
這個在工地上扛得起兩百斤鋼筋的漢子，此刻卻像個孩子一樣哭了。
「是我沒用，讓你受委屈了。」
他的聲音在顫抖。
「這些年，你在這個家受了太多苦。」
「我知道我媽對你不好，我知道你過得不容易。」
「可我夾在中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是我媽，養育我長大，我不能不孝順。」
「建華是我弟弟，從小跟我一起長大，我不能不管他。」
「但你是我媳婦，是陪我過日子的人，我更不能讓你受委屈。」
「我只能拚命幹活，拚命攢錢，想著有朝一日能帶你離開這裡。」
「給你一個真正的家，一個只屬於我們三口的家。」
他抬起頭，看著妻子的眼睛。
「雨婷，我剛才說離婚，不是真的要跟你離。」
「我這輩子除了你，誰也不會娶。」
「我只是想嚇嚇我媽，讓她知道，她這樣逼你，我也會生氣。」
「我是想讓她明白，你在我心裡有多重要。」
「你是我的命，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沒有你，我什麼都不是。」
林雨婷緊緊抱著丈夫，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
十五年。
十五年的委屈，十五年的隱忍，十五年的誤解。
在這一刻全都化成了淚水，也全都化成了理解。
她終於明白了這個男人。
他不善言辭，不懂浪漫，但他用自己的方式愛著她。
他給不了她甜言蜜語，給不了她花前月下，但他能給她一個家，一個溫暖的港灣。
而這，就夠了。
堂屋裡，張秀英和陳建華都愣住了。
誰也沒想到，陳建平會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
張秀英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愧疚，還有深深的震驚。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兒子這些年竟然攢了43萬。
43萬啊。
那是多少個日夜的辛勞，多少次汗如雨下，多少回咬牙堅持。
而這些錢，原本是兒子想給兒媳婦買房子的。
是想讓兒媳婦過上好日子的。
可現在，卻要拿出來給小兒子買房。
張秀英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
她對兒媳婦那些刻薄的話，那些冷漠的態度，那些無理的要求。
她從來沒有把兒媳婦當成自己人，從來沒有體諒過她的辛苦。
她總覺得兒媳婦是外人，總覺得兒媳婦嫁進來就該為這個家付出。
可她忘了，兒媳婦也是別人家的女兒，也是父母的心肝寶貝。
人家放著娘家的舒服日子不過，嫁到她們家來受苦，她不但不感激，還處處刁難。
她真是糊塗啊。
陳建華站在牆邊，看著哥哥和嫂子抱在一起痛哭，心裡也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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