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家裡,我媽像一粒沉默的塵埃,毫不起眼。
當外公將老宅的300萬拆遷款全部塞進舅舅手裡時,所有人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她卻只是安靜地轉身,沒有一滴眼淚,沒有一句怨言。
他們以為那是懦弱,是認命。
但他們不知道,真正的風暴,從不是咆哮著登場,而是在最深的沉默里,積蓄著足以顛覆一切的力量。
直到外公80大壽那天,當那份價值2000萬的合同被我媽雲淡風輕地擺上桌面時,這場遲到了二十年的審判,才正式拉開帷幕。

01
我叫林念,今年二十二歲,剛大學畢業。
從小到大,我都覺得我媽是個"軟包子"。
她叫蘇靜,人如其名,安靜得像一杯溫水,無論面對怎樣的不公和苛待,她都只是默默承受,從不反抗。
尤其是在外公家,她仿佛自動矮人一頭,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低幾分。
而這份懦弱,在老宅拆遷款下來的那天,達到了頂峰。
那天,外公一個電話,把我們一家三口叫回了老宅。
老宅位於市中心的一片老城區,隨著城市發展,早就被劃入了拆遷範圍。
經過漫長的拉鋸,賠償款終於定了下來——三百二十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一進門,我就聞到了空氣中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舅舅蘇強一家三口早就到了,舅媽張麗正滿臉堆笑地給外公捶著背,嘴裡像抹了蜜一樣:"爸,您真是咱家的頂樑柱,這麼大的事,沒您拍板可不行。"外公靠在太師椅上,眯著眼,一臉受用。
看到我們進來,他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只是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我爸林建國是個老實本分的工人,不善言辭,放下手裡提的水果,侷促地喊了聲"爸"。
我媽則默默地走進廚房,開始張羅著洗水果、燒水。
仿佛她不是回來商量幾百萬家產的女兒,而是一個上門服務的保姆。
舅舅蘇強翹著二郎腿,手裡把玩著一串油光鋥亮的核桃,斜睨了我爸一眼,陰陽怪氣地說:"姐夫來了啊,廠里效益還行吧?可別累著了,以後有我呢,餓不著你們。"那語氣,仿佛三百二十萬已經全進了他的口袋。
果然,寒暄不過三句,外公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題。
"今天叫大家來,是為了拆遷款的事。"他渾濁的眼睛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停留在我媽身上,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這筆錢,我跟你舅商量過了。你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家裡這點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這三百萬,我直接轉給你弟,讓他拿去換個大點的房子,也算了了我一樁心愿。"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像是一種恩賜,"那二十萬零頭,就給你,算是你這些年偶爾回來看看我的辛苦費。"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舅舅和舅媽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狂喜,他們對視一眼,嘴角咧到了耳根。
我爸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又不敢。
我的拳頭攥得死死的,指甲深深陷進肉里。
三百二十萬,只給我媽二十萬?
這是打發叫花子嗎?
我媽雖然嫁出去了,但戶口可一直都在老宅里!
於情於理,她都至少該分一半!
更何況這些年,外公生病住院,哪一次不是我媽跑前跑後地伺候?
舅舅除了動動嘴皮子,又做了什麼?
我再也忍不住,正要站起來理論,一隻手卻按住了我的胳膊。
是我媽。
她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從廚房出來,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外公剛才宣布的不是一筆巨款的歸屬,而是今晚的天氣。
她把果盤放到桌上,輕聲說:"爸,您的決定,我沒意見。弟弟確實該換個大房子了,孩子上學也方便。"
那一刻,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意見?
她怎麼能沒意見!
我猛地甩開她的手,沖她喊道:"媽!你瘋了嗎?憑什麼啊!這不公平!"舅媽張麗立刻尖著嗓子嚷嚷起來:"哎呦,念念這是怎麼了?大人說話,有你小孩插嘴的份嗎?你媽自己都同意了,你在這兒嚷嚷什麼?怎麼,嫌二十萬少啊?你媽一個嫁出去的女兒,能分到二十萬就該偷笑了!"舅舅也冷哼一聲:"沒大沒小的東西,我姐都沒說話,輪得到你?滾一邊去!"外公更是氣得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板,指著我的鼻子罵道:"反了你了!蘇靜,看看你養的好女兒,一點規矩都不懂!你要是再多說一句,那二十萬也別想要了!"
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我。
我委屈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求助地望向我媽,希望她能站出來為我說一句話,為她自己爭一辯。
然而,她只是默默地把我拉到身後,對著外公和舅舅,再次低下了她那似乎永遠都抬不起來的頭。
"爸,對不起,是念念不懂事,我回頭好好說她。錢的事……就按您說的辦。"說完,她甚至不敢看我一眼,拉著我就往外走,連那二十萬的銀行卡都沒拿。
走出老宅的門,外面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再也控制不住,蹲在路邊嚎啕大哭。
哭的不僅是那三百二十萬,更是我媽那卑微到塵埃里的懦弱和順從。
我恨,我怨,我覺得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沒用的媽媽。
而她,只是站在我身邊,沉默著,一言不發。
任由我的哭聲,迴蕩在那個她被剝奪了一切的午後。
02
回到家,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天沒吃沒喝。
我爸在外面唉聲嘆氣,不住地敲門勸我,但我一句也聽不進去。
我滿腦子都是舅舅一家得意的嘴臉,和外公那副理所當然的偏心。
而最讓我心寒的,是我媽蘇靜。
她從頭到尾,沒有為我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怒和不甘。
她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任由別人擺布,甚至主動放棄自己的所有。
晚飯的時候,她端了一碗粥進來,放在我床頭。
"念念,彆氣了,氣壞了身子不值得。"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疲憊。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死死地盯著她:"媽,你到底在想什麼?那是三百萬!不是三百塊!那是我們應得的!你為什麼不要?你為什麼那麼怕他們?"她沉默了片刻,避開我的目光,只是幫我把被子掖了掖。
"錢是身外之物,一家人和和氣氣最重要。""和氣?"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忍不住笑出聲來,眼淚卻跟著流了下來,"他們把我們當一家人了嗎?他們把你的尊嚴踩在腳下,你還跟他們講和氣?媽,你是不是覺得,你這輩子就該這樣被人欺負?"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化為一聲嘆息。
"你還小,不懂。快把粥喝了吧,涼了對胃不好。"說完,她就轉身出去了。
看著她落寞的背影,我心裡充滿了無力感。
我不懂,我的確不懂。
我不懂為什麼同樣是兒女,待遇卻天差地別。
我不懂為什麼面對如此明顯的不公,我媽卻能選擇逆來順受。
接下來的日子,舅舅蘇強一家成了我們這個家族圈子裡的絕對中心。
他拿到錢的第三天,就全款提了一輛五十多萬的寶馬X5,把照片發在了所有親戚都在的微信群里,配文是:"托我爸的福,以後出門也算有面子了。"字裡行間,都是炫耀和得意。
舅媽張麗更是每天在朋友圈裡曬各種名牌包包和高檔餐廳,言語中總是不經意地提到"我老公就是孝順,我公公就是疼兒子"。
每一次家族聚會,都成了對我們一家的公開處刑。
舅舅會故意把車鑰匙拍在桌上,大聲談論著他新買的學區房,說以後要讓他兒子上全區最好的小學。
親戚們圍著他,奉承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
"阿強就是有出息啊,不像有些人,守著個破工作,一輩子沒個盼頭。"這話是二姨說的,她的眼睛瞟向我爸。
"還是生兒子好啊,女兒終究是外人。"這是三姑說的,她拍著舅媽的手,笑得一臉諂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