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價格,正好卡在一個絕佳的位置上——它遠遠超出了婆婆和小叔子「3500」的預算,給了他們沉重一擊;但又不至於高到12000那麼離譜,讓他們能以「價格太貴」為藉口完全拒絕,從而失去後續的戲劇效果。
8000,是一個讓他們肉疼、掙扎,卻又不得不承認「物有所值」的數字。
「好的,女士。按照我們公司的規定,您需要先支付一個月的服務費作為定金,簽訂三方合同。我們會安排陳姐進行體檢,然後約定一個時間,讓您和陳姐見個面,進行一個簡單的面試。」
「沒問題。」我爽快地答應了。
掛了電話,我立刻通過手機銀行,將8000元定金轉到了家政公司的指定帳戶。
看著帳戶餘額少了一截,我沒有絲毫心疼,反而有種投資的快感。
這8000塊,不是花出去的錢,而是為我自己買來的清靜和尊重。
這是我為了捍衛自己價值,所發起的「絕地反擊戰」的第一顆子彈。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邊正常工作,一邊不動聲色地推進我的計劃。
婆婆的電話依舊每天打來,但我已經能心平氣和地應付了。
我不再跟她爭辯,只是用「嗯」、「哦」、「知道了」這些詞來敷衍。
我的冷靜和敷衍,反而讓電話那頭的她更加抓狂,她大概以為我的態度有所鬆動,是在進行最後的心理掙扎。
周四,我接到了家政公司的電話,陳姐的體檢報告一切正常,她們已經和我約好了周六上午,帶著陳姐上門,進行所謂的「面試」。
時機到了。
我撥通了婆婆的電話,這次,我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和。
「媽,是我,小林。」
「哼,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婆婆的語氣充滿了怨氣。
「媽,您別生氣了。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覺得您和小軍說得對,一家人是該互幫互助。我之前態度不好,是我不對,您別往心裡去。」我放低姿態,開始鋪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婆婆的語氣顯然緩和了下來:「你能這麼想就對了。媽還能害你嗎?」
「是是是,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我繼續扮演著「幡然醒悟」的兒媳角色,「所以我想,這個周末,大家一起吃個飯吧。我請客,就在外面吃,咱們找個好點的館子。順便,把給小軍家孩子的事情,好好合計合計,定下來。」
聽到「定下來」三個字,婆婆的聲調里明顯帶上了喜悅:「行啊!早就該這樣了!你放心,只要你點了頭,以後你就是我們李家的大功臣!地方你來定,我通知小軍他們。」
「好的媽。那就這麼說定了,周六中午十二點,我把地址發給您。」
掛了電話,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魚兒,已經上鉤了。
我並沒有定外面的餐廳,而是把「戰場」設在了我的家裡。
這裡是我的主場,所有節奏都將由我來掌控。
周五晚上,我給家政公司的客戶經理髮了一條信息,告訴她,面試地點改在我的家裡,並且,除了我之外,孩子的奶奶和父母也會在場,讓她和陳姐做好準備。
一切準備就緒。
我甚至有些期待周六的到來。
我想看看,當婆婆和小叔子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大獲全勝,結果卻發現我給他們準備的不是「投降協議」,而是一份明碼標價的「市場行情報告」時,臉上會是怎樣精彩的表情。
04
周六上午,我起得很早,把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
我甚至還特意去樓下的花店,買了一束新鮮的百合,插在客廳的玻璃瓶里,營造出一種溫馨和諧的氛圍。
十一點半,門鈴準時響起。
婆婆、小叔子李軍和抱著孩子的曉敏,一家三口齊齊整整地出現在門口。
婆婆的臉上掛著抑制不住的笑容,那是一種勝利者的姿態,仿佛我是她打了勝仗後收編的俘虜。
李軍也顯得很興奮,一進門就熱情地喊著「大嫂」。
只有曉敏,依舊是那副怯懦又疲憊的樣子,眼神躲閃,不敢與我對視。
「哎呀,小林,今天怎麼這麼客氣,還買了花。」婆婆一進門,就自顧自地在沙發主位上坐下,環顧四周,滿意地點點頭。
「媽,你們先坐,喝點水。」我給他們倒了茶,然後微笑著說,「我沒在外面訂餐廳,我覺得在家裡聊,更自在一些。」
「在家裡好,在家裡好,省錢!」婆婆立刻接話,好像生怕我花了他的錢一樣。
他們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是要和他們商量我「辭職上崗」的具體細節。
我坐在他們對面的單人沙發上,看著他們,正式切入了主題。
「媽,小軍。這幾天我想清楚了,你們的困難,我作為大嫂,確實不能袖手旁觀。帶孩子這事兒,我應下了。」
話音剛落,婆婆和小軍的臉上瞬間樂開了花。
「哎呀,這就對了嘛!」婆婆一拍大腿,「我就說我們小林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你放心,你辭職過來,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你!」
李軍也連連點頭:「是啊大嫂,太謝謝你了。以後我跟曉敏,肯定都記著你的好。」
我微笑著擺擺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不過,在正式開始之前,有些事情,我覺得我們還是需要提前說清楚,親兄弟明算帳嘛,免得到時候因為一些小事傷了和氣。」
「應該的,應該的。」婆婆大包大攬地說,「你說,有什麼要求,媽都答應你。」
「好,」我點了點頭,開始了我精心準備的表演。
「首先,是工作時間。我看了勞動法,標準的工時是每天8小時,每周雙休。考慮到帶孩子比較特殊,周末可能也需要幫忙,那這樣,我每周休息一天,周一到周六上班,早上九點到,晚上六點走。如果晚上或者周日需要我加班,比如孩子生病了,或者你們有應酬,那得另外算加班費,加班費就按國家標準,平時1.5倍,周末2倍,怎麼樣?」
婆婆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會提這個。
我沒給她反應的時間,繼續說:「其次,是社保問題。我辭職之後,社保就斷了,這對以後我的養老和醫療影響很大。所以,你們需要以僱主的身份,幫我把五險一金給繳上。這個是國家規定,也是最基本的保障。」
「繳……繳金?」李軍的嘴巴張成了O型,顯然被這個詞給震住了。
「對。然後是關於權責的劃分。」我看向曉敏懷裡的孩子,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我是負責照顧孩子的飲食起居和早期互動,但我不是醫生。孩子如果生病了,我負責第一時間通知你們,送醫院,但我不會擅自給孩子用藥。還有,孩子的安全問題,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但在我休息的時間,或者我明確告知你們我需要暫時離開的時候,監護責任就要交接清楚。我們最好籤一份協議,把這些都寫明白,免得到時候出了問題,責任不清,互相埋怨。」
我說完這一長串,客廳里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婆婆和小軍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困惑和不悅。
「小林,」婆婆皺著眉頭開口了,語氣裡帶著一絲質問,「你這是幹什麼?我們不是在說讓你來幫忙嗎?怎麼搞得跟你真是來應聘工作一樣?又是勞動法又是簽協議的,一家人,有必要這樣嗎?」
「媽,正因為是一家人,才要把醜話說在前面。」我看著她,寸步不讓,「如果我只是偶爾搭把手,那叫幫忙。但你們的要求是讓我全職來做這件事,這就構成了一個事實上的僱傭關係。把權責利都說清楚,對我們雙方都好。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婆婆被我堵得一時語塞。
就在這時,門鈴又響了。
我站起身,微笑著對他們說:「看來,我給你們找的『更好』的解決方案,已經到了。」
在他們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我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口站著的,是家政公司的客戶經理,和一位看起來就非常專業、氣質溫和的阿姨——金牌育嬰師,陳姐。
「林女士,您好。我們是XX家政的,這位是陳姐。」客戶經理禮貌地遞上名片。
「快請進。」我熱情地把她們迎了進來。
客廳里的婆婆三人,已經完全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