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鼎晟投資』的最大個人股東,是趙強,占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果然!
我的猜測被證實了。
趙強,我的好女婿,他不僅是慫恿我女兒奪取財產的幫凶,他本身就是這個養老產業的既得利益者!
他極力推薦這家養老院,不僅僅是為了把我掃地出門,更是為了將我的存款,甚至未來賣房子的錢,都源源不斷地流入他自己的口袋!
好一個肥水不流外人田!
好一個精準的算計!
我的心,被這個發現氣得陣陣發冷,但頭腦卻異常清醒。
「陳律師,」我壓下翻湧的情緒,「執行方案需要的文件,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按照您的要求,所有關於您之前委託我進行資產管理和安排的授權文件、
聲明,以及最重要的那份……『附加條款說明』,都已經公證完畢,具有完全法律效力。」
「很好。」我深吸一口氣,「接下來,我們要主動一點了。」
我讓陳律師以「遠房侄子」的名義,正式來養老院探望我。
陳律師帶來了一個文件袋,裡面裝著一些無關緊要的生活用品做掩護,真正的文件,夾在其中。
我們在房間裡進行了簡短的交談,聲音不大,但確保如果門外有人,能隱約聽到「身體」、「照顧」、「放心」之類的詞語。
陳律師離開時,表情「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姑,您保重身體,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
這場戲,是做給養老院的管理層,以及可能存在的,趙強的眼線看的。
我要讓他們覺得,我這個老太婆,並非完全無依無靠,但也不構成什麼威脅。
幾天後,我開始了第二步。
我找到養老院的院長,一個姓王的中年女人,表情總是帶著職業性的微笑,但眼神精明。
「王院長,我想跟您商量個事。」我表現出適當的侷促和不安。
「李阿姨,您說,有什麼需要?」王院長笑容可掬。
「我女兒女婿……他們工作太忙,我也不想老是打擾他們。我還有點私房錢,是我以前自己攢的,跟他們沒關係。」
我壓低聲音,像是在分享一個秘密,「我想……能不能請院裡,幫我單獨請一個護工,稍微貼心點的,錢我可以自己付。」
王院長眼睛微微一亮。
老人自己手裡還有錢,並且願意拿出來消費,這對養老院來說,是額外的收入來源。
「這個……原則上是可以的,只要不影響到院裡的統一管理。」王院長故作沉吟,「費用方面……」
「費用好說,只要人靠譜。」我連忙表示,「我可以先付三個月的。」
很快,在王院長的「幫助」下,一個姓劉的四十多歲的護工,被安排專門負責我這邊的一些額外服務。
小劉看起來憨厚樸實,幹活也利索。
我並沒有指望她能成為我的心腹,我只是需要一個能夠傳遞消息的渠道。
我時不時地會跟小劉「閒聊」,「無意」中透露一些信息。
比如,我那個「有出息」的遠房侄子,是個律師,很關心我。
比如,我對我女兒女婿有點失望,覺得他們不太靠譜。
比如,我好像記得,我老伴去世前,還留了點什麼給我,但年紀大了,記不清放在哪裡了,得好好找找。
這些真真假假的信息,通過小劉的口,或多或少,總會流傳出去。
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我要讓趙強知道,我這個老太婆,並非毫無價值,也並非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要讓他產生疑慮,產生貪念。
果然,不久之後,李薇來看我的頻率,稍微高了一點。
她帶來的水果品質更好了,語氣也重新變得「親昵」起來。
她開始旁敲側擊地問我,「侄子」是幹什麼的?以前怎麼沒聽您提起過?
還問我,爸爸去世前,有沒有留下什麼特別的東西?比如信件、筆記本之類的?
我心裡冷笑,面上卻裝出糊塗的樣子:「哦,你說小陳啊,就是個跑腿的,沒什麼大本事。你爸的東西?不都放在老房子裡嗎?你們收拾的時候沒看到?」
李薇將信將疑,但又無法從我這裡得到更多信息。
我知道,魚餌已經放下,就等魚兒上鉤了。
與此同時,陳律師那邊,按照我的指令,開始行動了。
他動用關係,向幾個相關部門,匿名遞交了一些關於「鼎晟投資」以及趙強公司在稅務、經營方面可能存在問題的「線索」。
這些線索真真假假,目的不是為了立刻扳倒他,而是為了給他製造麻煩,讓他焦頭爛額,分散他的注意力。
同時,陳律師也開始接觸一兩家實力雄厚,對「西山康養中心」這塊地皮或者項目本身可能感興趣的競爭對手。
放出一些風聲,比如養老院可能存在管理漏洞,或者控股方資金鍊緊張,有意轉讓股份等等。
商場如戰場,這些風聲足以引起一些波瀾。
我的計劃,在一步步推進。
我像一個老練的獵人,布下陷阱,耐心等待著獵物自己走進來。
而我所做的一切,都隱藏在我那副衰老、順從、甚至有些糊塗的外表之下。
沒有人會想到,這個住在養老院裡,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老太太,正在幕後,精心策划著一場顛覆他們所有人預期的風暴。
風暴來臨前的寧靜,往往最為壓抑。
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暗流涌動,逐漸逼近臨界點。
直到那天下午,陳律師給我發來一條加密的簡簡訊息:
「魚已聞腥,網已備好。」
我知道,關鍵時刻,就要到了。
第四章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趙強獨自一人來到了養老院。
這很罕見。
他通常都是和李薇一起來,而且總是顯得很不耐煩。
但今天,他臉上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溫和,手裡還提著一盒看起來很高檔的補品。
「阿姨,最近身體怎麼樣?」他坐在我對面的椅子上,身體前傾,做出關心的姿態。
「老樣子,就那樣。」我平靜地回答,手裡捻著一串普通的木質佛珠——這是陳律師建議我用來掩飾手上小動作的道具。
「那就好,那就好。」趙強搓了搓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阿姨,有件事……想跟您打聽一下。」
來了。
我心裡冷笑,面上不動聲色:「什麼事?」
「我聽說……您前段時間,見了一位親戚?是個律師?」他試探著問。
「哦,你說小陳啊。」我恍然道,「遠房侄子,很多年沒走動了,聽說我住這兒,來看看我。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趙強眼神閃爍,「他……沒跟您說什麼吧?比如關於……錢,或者房子什麼的?」
「錢?房子?」我露出困惑的表情,「錢不都給你們了嗎?房子也過戶給薇薇了。還有什麼錢?」
「不是,阿姨,您別誤會。」趙強連忙解釋,「我是說,比如叔叔以前有沒有留下什麼……私下的安排?
或者,您自己有沒有什麼……忘了的存款、理財之類的?」
他緊盯著我的眼睛,試圖從我的表情里捕捉到一絲一毫的信息。
我故意皺起眉頭,做出努力回憶的樣子:「你這麼說……我好像想起來了點事……」
趙強的呼吸明顯急促了一下。
「你叔叔走的時候,是好像迷迷糊糊說過一句,說什麼……有個什麼東西,放在……放在一個鐵盒子裡,還是交給誰保管了……唉,年紀大了,真記不清了。」
我捶了捶自己的腦袋,懊惱地說。
「鐵盒子?交給誰保管?」趙強急切地追問,「阿姨您再好好想想!這很重要!」
「想不起來了,腦子裡一團漿糊。」我擺擺手,嘆了口氣,「可能是我記錯了,人老了,就是沒用嘍。」
趙強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和焦躁,但他很快又掩飾過去。
「阿姨,您別這麼說。這樣,您再慢慢想,想到什麼隨時讓護工給我或者小薇打電話。」他站起身,似乎準備離開,但又停下腳步,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對了,您那個侄子,陳律師,他聯繫方式您有嗎?萬一……萬一有什麼法律上的事,也好諮詢一下。」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他不僅想知道那筆「莫須有」的財產,更開始警惕陳律師的存在了。
「有,有,他給了我一張名片。」我顫巍巍地起身,從床頭櫃的抽屜里,翻出陳律師那張只印了姓名和公開辦公電話的名片,遞給他。
趙強接過名片,仔細看了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精明,然後小心地收進口袋。
「那阿姨您休息,我改天再來看您。」
他匆匆走了,背影帶著一種獲取了重要情報的興奮和急於去核實的匆忙。























